夕阳西下,落日余
又次次面临幼子早夭,发妻早亡,紧接着是各处叛乱与兵祸。
他前半生,可谓七灾八难,受尽磨砺。
幸而有她,唯独有她。
能够慰藉,能为知己,是以希望,是以喜乐。
而如今,切都不在。
“皇上,都是锦珍不好,若不是锦珍陪着皇后小酌,她也不会喝醉,若没有醉,便不会带倒炕桌上酒壶和烛台,不会烧到毯子和炕褥……都是锦珍不好,皇后拼性命,将推出来,自己却”
仁妃锦珍痛哭撕心裂肺,声声震耳,遍遍刺痛着康熙心,却也遍遍提醒他,这是真实。
他东珠,从当年面之后就放在心里东珠,真不能再见。
不管他愿意或是不愿,日后每天,终究只能在梦里相见。
狮子般怒吼。
与宫女们惊呼声、奔走声、往来泼水救火声此起彼伏。
火光与浓烟中,仁妃被人拼尽全力推出来。
而那个人却最终消失在火光之中。
几日后,已成残垣承乾宫旧址上,康熙顾不得脱去身上铠甲,脚步匆匆赶来,面上原本持着得胜归来欣喜已全然替换成茫然和难以置信。
承乾宫外,跪满人,众人皆是身素服,面朝东珠所居正殿跪拜。仁妃跪在最前面放声大哭,宫内宫外哭声片。
上天对他来说,可谓残酷之极。
慈宁宫中,苏麻喇姑急匆匆步入暖阁内:“太皇太后,皇上回宫,得信儿就直奔承乾宫,在废墟上足足待两个时辰。现在,回乾清宫更衣,宣内务府商量丧仪之事,更把自己关在御书房里写祭文。”
孝庄听,长出口气:“这就好!太好!先前哀家还担心,怕皇上会像先帝样,为个女人悲痛伤身,蹶不振。如今定丧仪又写祭文,就说明他已经认这个事实,只要认,这个坎啊,就算过去。”
苏麻喇姑点点头,想起东珠,又有些不忍,面上终究是讪讪。
孝庄心知肚明,叹口气:“别怪哀家心狠,这才是她最好归处,对皇上好,对她也好。只有这样,朝堂与后宫,才会按部就班,皇上也只有在真正成为孤家寡人之后,才能理智清明,乾坤天下。”
“不。”
如果早知是这个结果,他宁愿她没有入宫,宁愿在南苑那日就放她自由。
康熙心,已裂成千片万片。
自初生时起,他已历过太多离别与伤痛,幼出天花,养在宫外,如同孤儿,随后八岁丧父,十岁丧母,亲政后又受权臣压迫,不能自已,他何曾有过日舒心?
而后纠缠于后宫与朝堂各种纷争间,苦闷而压抑。
康熙走过步道,绕过影壁,无视众人,脚步急促地奔向只剩框架贞顺明德殿外。
眼前切,虚幻如在梦中,若不是殿前两株梨树,康熙几乎不信地瓦砾和焦土就是承乾宫。
“东珠,朕回来!”
才开口,眼泪便不争气地流下来。
没人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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