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袖想半天什是后种,忽然反应过来,以为是家属要收房子,有点手足无措:“知道,会尽快搬。”
她能住这儿,是丁碛人情,人没,自然也就没人情。
丁玉蝶有点懵,他还以为她会泪如雨下,或者泣不成声,没想到她反应像个通情达理租客。
他说:“是这样,尸体们运回来,你要不要去看眼?”
井袖说:“能看吗?要,看,你等,换衣服。”
打车到墓园,差不多要花半个小时,路上,司机跟她聊天:“看什人去啊?”
井袖想半天,说:“个朋友。”
没错,朋友,她只是这身份,丁碛从来没当她是爱人,老天也吝啬,没给时间让她去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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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丁玉蝶为丁碛后事找上门来,他搞不清楚丁碛和井袖关系,想当然觉得既然把财产都托付,必然是关系亲密,怕她经不住这打击,两手搓又搓,才说:“有件事,你得有个心理准备啊。”
早上起来,昨晚定时煲养生粥已经好,揭盖浓稠鲜香。
井袖刚拿汤勺盛舀,门铃就响,她来不及撂下手,冲着门外喊:“搁那吧,待会拿。”
外头脆生生“哎”声,没再摁铃。
过会出门看,楼道里静悄悄,门边斜倚束向日葵。
每个月这天,花店人都会来送花,然后她带着花去墓园,把花搁到最角落处、丁碛那块墓碑前,跟他聊会天。
她连门都没关,急急往卧室走,在行李箱里通翻拣,这才发现自己衣服都太花红柳绿,还不如身上这件家居服得体。
于是又慌慌拿手梳拢着头发出来,说:“可以,就这样吧,走吧。”
她忘换鞋,只穿拖鞋出门,路上直试图去抹平衣服上褶皱,丁玉蝶看她时,她就尴尬地笑。
没想过要流泪,丁碛家里人都来,定是大场面,哪轮得上她去痛哭啊,她谁啊,再说,她这身份,让人知道,会连累丁碛被人耻笑
井袖察言观色,心慢慢往下沉,话却说得平静:“是不是丁碛出事?”
丁玉蝶不敢看她,又或者是不想看她,目光旁顾,只是点头。
井袖哦声,又问:“是伤,还是死?”
她以为多半是伤。
丁玉蝶说:“后种。”
天南地北,什都说,难缠客人、最近看综艺,甚至前天吃什,想到就说,想不到就只是坐着,看墓旁簇簇而生青色小草,看墓园尽头处栽行行松柏,也看蓝天,看流云。
别人去墓园,带花多是黄白菊花、康乃馨,只她什花都带,每个月都换,有时鲜艳浓烈,有时洁净素雅,还有次,抱盆栽茵茵文竹,还委托墓园人帮忙照看,结果下次去时,发现被偷。
什人哪,连亡人花也动。
这次向日葵她挺喜欢,明黄色浓得像要滴下水来,墓地总是灰暗,放点明媚颜色,会很鲜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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