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贵死于意外窒息,在洞晓世情阎罗王面前自然不敢说谎,便告对方处事不公、滥用刑罚之罪,说他分发李家钱粮却独独不分发给自己及其几个兄弟,又说自己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儿女,生活亦十分艰难,就算得不到接济也该轻罚。若不是被杖刑五十又抓入牢房,自己就不会愁苦之下喝闷酒,不喝闷酒便不会呛死。
总之句话,自己之所以会死,都是赵有姝害。
有姝听得愣愣,完全想不到世界上竟有人厚颜无耻到这种程度。他起初还十分紧张,复又觉得自己问心无愧,便慢慢放松下来,眨着双黑白分明圆眼去看阎罗王,务必让他感受到自己清白。
阎罗王仿佛没料到有人胆敢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也忍不住朝他看几眼,撞入他清澈见底瞳仁,不免微微闪下神。恰在此时,李贵陈述也到完结,正缩着脖子偷觑殿中诸人。那猥琐表情,浑浊而饱含恶念双眼,本该是早已司空见惯
得连外袍和鞋子都忘穿便去开门。
“小也不知道,得去问狱卒。”毕竟是新聘用下仆,对衙门里道道还不是很清楚。
有姝抬头朝藏在房梁上饿死鬼看去。他立即飞出来,找大牢里冤死鬼打听消息,片刻后回转,禀告道,“大人,原来那狱卒与李贵是故交,二人又与王福过从甚密,说等到王福回来这事就能不之,还能让您自个儿进去蹲牢房。他俩边聊边大吃大喝,李贵喝得烂醉如泥,仰面躺在地上,被自己呕出来腌臜东西给呛死。”
这种死法当真奇葩。有姝跑到牢房查验,确定是意外而非谋杀,就命人找个地方暂且安置尸体,转头以渎职罪把狱卒关进去,明日块儿开审。临走时李二狗还在叫嚣,说自己和妹妹很快就能出去,让他别得意。
“你不知道吧?妹妹早就跟王大人睡过,你不过是个龟孙罢,哈哈哈哈哈!”刺耳笑声在走廊里回荡,却没能令有姝皱下眉头。李妮跟谁睡过与他何干?左右只是个将死之人而已。
回到房里,拉上帐帘,他头粘枕就睡着,再睁眼却发现自己跪在座空旷阴森大殿中,双手双脚均戴沉重镣铐,刚抬起来就丁零当啷阵乱响。他尚且来不及反应,便听头顶传来道空洞而又怪异嗓音,“堂下可是遂昌知县赵有姝?”
怎会是他?有姝立即抬头,果然看见阎罗王正端坐于高堂之上,隐藏在面具后锐利双目似要将自己身体洞穿。那睥睨眼神令人心生畏惧,只因他看着你时候,你会觉得自己不是个人,而是只轻易就会被碾成齑粉蝼蚁。
有姝勉强定定神,答道,“正是在下。”心中却飞快思考自己缘何被抓,十有八~九与刚死李贵有关。
刚思及此,就见两名鬼差押着李贵从阴影中走出,同样跪在堂下,而之前见过第四狱主则坐在左首旁听。
“李贵,你状告遂昌知县赵有姝何罪?”阎罗王沉声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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