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里头牌桌刚撤,桌面上铺白麻布,只放个茶杯,杯里水新倒,正冒袅袅白气。
桌边坐个五十来岁男人,坐姿很垮,两腿盘在椅面上,裹黑色老头棉袄。
他示意两人:“坐。”
听声音,应该就是柳七,原来人并不很老。
昌东坐下,四下看看,屋里除柳七,只有两三个手下。
昌东挂电话,示意叶流西:“先吃饭。”
叶流西这才把挂凉面吸溜进嘴里:“肥唐受罪?”
“给掌勺找老乡,没打几个电话,老乡就蹦出来,还恰好是本地,早该想到没这巧事。”
“棘手吗?”
“对方很稳,们也稳着来。”
柳七笑起来:“真是敞亮人,灰八是老乡,算起来,还沾带点亲戚,有事照应他,他发财,也会捎上沾沾光。”
昌东嗯声:“那找上是为什?”
柳七话说得很稳:“兄弟,别多心,就是想找你聊聊,问点事——灰八下头人,废物多,人死,尸体没带回来,给编堆瞎话,不爱听,想找脑子清楚人问问。”
“没为难朋友吧?”
“没有没有,客客气气请他来,就是他有点激动,自己磕碰出点什,不赖们。”
可能还不算当地饭点,店里人很少,两人坐角落靠窗位置,点中份土豆青椒大盘鸡、两份肉拌面,凉菜要酸辣面筋和醋浇秋葵。
本来还想再点,叶流西拦不让,说:“够,比平时吃多多。”
这实在不算什丰盛午餐,但她脸满足。
饭菜端上来,两人分别开动,阳光很好,透过玻璃笼在她身上,她扬起发丝都带金色。
动筷不久,肥唐就来电话,昌东漫不经心接起:“喂?”
“那朋友呢?”
“就来。”
等会,门外响起拖沓脚步声,昌东回头,看到肥唐进来。
鼻青脸肿,嘴边还裂开个血道子
——
大东关。
汽修厂今天不当工作日,安静,街道也安静,只“天杠地胡”厚重玻璃门开,忽然人声鼎沸。
哗啦啦骨牌混洗声不绝于耳,服务员端着果盘穿梭其中,好多桌边都有穿着俗艳女人在磕瓜子儿,这叫“喜姑”,陪人说话,也可上下其手,赢家高兴,会塞点喜钱,万看对眼,就换个环境深入沟通感情。
有人领着两人穿过大堂,进入包厢区,走廊最尽头那间。
“哪儿见?”
“大东关,汽修厂对面,有个棋牌室,叫天杠地胡,问就知道,今儿下午,都在。”
昌东看眼叶流西:“过去是独杆儿呢,还是能成双?”
“兄弟随意,只要不带警察,来麻桌人都行。”
“那回头见。”
那头却不是肥唐,声音沙哑、粗、听起来尤其苍老,但中气并不弱:“是昌东吗?”
昌东慢慢搁下筷子:“哪位?”
叶流西也停下,筷子上还捞着面。
“姓柳,柳七。”
“灰八跟你什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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