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看表,九点五十分,而不远处盛清让仍被工部局位同僚拉着闲谈。
又过去分钟,盛清让终于摆脱那名同僚,推着车朝她走来。
街上已经十分冷清,依稀可听得遥远地方传来几声枪响,可能是小规模冲突。
宗瑛坐上车,手揽他腰,另只手握紧汽水瓶。
前行中夜色变幻,但始终黯
清蕙和孩子们不去音乐会,便只有盛清让和宗瑛去。他办完事在傍晚时分赶回家,因为出租车难叫,时间又紧张,便从服务处那里借来辆自行车。
他脚稳稳撑地,另只脚踩在踏板上,请宗瑛上车。
宗瑛打量他两眼,二话没说坐上后座,在他脚离地踩动踏板刹那,伸出右臂紧紧揽住他腰。
隔着衬衫传递体温,仿佛更安全。
空气里是隐隐约约硝烟味,车轴滚动轻细声音在安静道路上听得格外清晰,从巷子里骑出来,回头,就见月光落满巷。
学,好像说是要联合迁校……哎,什都往内地迁,内地应该不会打起来吧?”
她说着转身看向宗瑛,宗瑛却未给她回应,她便又自安慰式地说:“应该只是暂缓之计,早晚都要迁回来,宗小姐你讲是不是?”
宗瑛不置可否,犹豫片刻最后只问:“这场战争可能不会太早结束,清蕙,你现在有离开上海打算吗?”
清蕙沉默,显然不愿作答,她人生从小就被安排得妥妥当当,现在独自收养两个孩子已经是不得叛离路线,离开上海?那好像是比逃难更可怕更陌生事情。
想老半天,她抬头讲:“三哥哥去哪里就去哪里,跟着三哥哥。”
他衬衣后背上点忽明忽灭光亮,宗瑛仔细看,原来是夏末最后点萤火,它安静栖着,努力蓄着亮光。
音乐会上座率并不乐观,特殊时期节日里,大部分人还是选择不出门。
尽管如此,工部局乐团仍尽心尽力完成这场表演,以此来募集善款。
因为宵禁,音乐会结束得不算晚,九点多便谢幕,熟人们彼此打过招呼,便匆匆出剧院,各自返家。
人群散去,宗瑛站在角落里喝瓶汽水,这是七十多年前配方,味道与现在有些细微差别,但还是甜丝丝,大量气泡令人愉悦。
她骨子里仍对他人存有依赖,因为太年轻,缺乏与世事独自交锋经验与能力,这是再正常不过反应。
宗瑛不再问。
她突然从小包里翻出几张票来:“三哥哥昨天给几张票,说今晚工部局音乐队要在南京大剧院开慈善音乐会,要在家里看小孩就不去,还是你和三哥哥去吧。”
她似乎非常乐得促成宗瑛和盛清让,又讲:“其实蛮可惜,要是往常中秋,肯定很热闹,今年很多活动都取消掉,不然三哥哥说不定还能带你去看焰火!可惜现在没有焰火,只有炮火。”
战时节日,庆贺也只能是象征性,三三两两,冷清得像荒漠里开出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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