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突然有辆军绿色吉普车从街道另头飞驰而来,在距离租界入口百米处戛然停下。从上面跳下来两个国军士兵,紧接着又从副驾上下来个年轻军官,像是来巡查防御工事。
宗瑛在数米外止步看过去,那名军官巡视完毕,快步走向吉普车。
昏昧晨光里,他摘下军帽皱眉点燃支烟。
宗瑛认出他——
盛家客厅那张全家福里穿军装青年。
对方稍愣,但接着又说:“姓章,是替她处理财产那位律师朋友,想将详谈时间从周三改到周六下午,也请她务必给答复,你这样转告她就可以。”
盛清让蹙起眉,语声谨慎地反问:“处理财产?”
“是。”章律师显然没有要为宗瑛保密自觉,脱口而出:“她好像需要立份遗嘱。”
就在盛清让想要进步探询时,对方挂断电话。
急促“嘟嘟嘟”声响起,公寓里恢复可怕寂静,盛清让拿起手里照片,更为忧虑地抿起唇。
亲脸上已分不清泪与汗,她用尽最后点力气看向宗瑛,眼神中只剩下虚弱痛苦,张嘴也只有支离破碎字眼,说话时她又看向小男孩手里孩子,不舍又无奈。
宗瑛抿紧唇,却察觉裤腿陡松,那只手垂下去,新生儿哭声乍然响起来。
蜡烛也熄。
黑暗中宗瑛脱下血淋淋乳胶手套,俯身抱起哭得撕心裂肺婴儿。
晚上十点,雨停风止,盛清让坐在宗瑛公寓沙发里,看着茶几上张宗瑛照片,内心交织着沮丧与焦虑。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产程延长容易导致大出血。
在糟糕环境里,分秒都难熬。
等外面稍稍亮起来,宗瑛抱着饥饿婴儿出门,身后还跟着个两眼哭得通红半大孩子。
街边人烟稀少,早没有白天那种景况。租界入口外横七竖八地睡着难民,夜班巡警提着煤气灯在门内走来走去,看到带两个孩子、身狼狈宗瑛,也只是多瞥两眼,就不再注意她。
宗瑛转过身往回走,此时华界只萧条二字可形容,没有店铺开张,她口袋里仅剩两块钱也丝毫发挥不出作用。
怀里婴儿哭得累,已经昏沉沉睡着。但安静沉睡总归只是时,如果没有及时食物补给,他努力来到这个鲜血淋漓世界,却仍然没有生存下去机会。
突然间电话铃响,他愣下,随后起身走过去接起电话。
对方上来就讲:“宗瑛啊,打你手机直没人接,所以冒昧打你家座机。”
盛清让没有应声,对方接着说:“之前们不是约星期三详谈吗?但是这边突然遇到个急事,那天可能不行,实在是抱歉,不然们改个日期?周六怎样?”
对方见电话另端迟迟无回应,这才意识到不对,马上“喂?”声,又问:“是宗瑛吗?”
盛清让回过神:“抱歉,不是宗瑛,但可以代为转告。请问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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