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从柄无心无情战刀转化为个有血有肉人。
“别哭,”他用力揉弄小丫头发顶,哑声道,“哥哥回来,哥哥活着回来!”
虞襄慢慢止住哭泣,用衣袖胡乱擦掉脸上涕泪,将脸紧紧贴着兄长脸,轻快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忍不住用鼻尖蹭蹭兄长鼻尖,与他呼吸同片空气。
“疯丫头,又哭又笑成何体统,快点让你哥进屋歇会儿。”老太太嘴上训斥,眼里却满是喜色,上前捏捏孙子强健臂膀,喟叹道,“壮实,比你祖父还高!”
虞品言也惊奇盯着她双鬓,笑道,“老祖宗看着比以前年轻。”
却又不知怎哭起来,怕扫兴致,连忙低头擦泪。
少年长高,也长壮,身上穿着套绛红战袍,脸庞还似往昔那般俊美,却又多几分成熟坚毅,眼眸深处犹带着无法消退血煞之气。他在战场上凶名早已传入京城,这日见才明白,为何叛军都把他唤作玉面阎王。
倘若他面无表情立在那里,被鲜血和战火磨砺出锋锐气质便似把刀,直将周围人割得遍体鳞伤,不敢靠近。
老太太站在原地,目露恍然。不知不觉间,孙子已成为比他祖父更勇武将军!
虞襄却似感觉不到兄长变化,展开双臂,叠声儿唤着“哥哥”,若是她双腿完好,这会儿准似投林乳燕,不管不顾扎进他怀里去。
“你不知道吧,咱襄儿能耐,会帮管理中馈,这府里上上下下全由她说算,不用操半点心,每日里只吃斋念佛,养花种草,过得可松快,能不年轻……”
祖孙三人路笑路往回走。
虞品言低笑起来,嗓音比往昔更为浑厚性-感,眼中倾斜而出温柔将身血气尽数驱散,弯腰将越发俏丽可爱妹妹抱进怀里,置于臂弯掂掂,随即不满开口,“瘦!”
十岁在大汉朝可说是大姑娘,不该再赖在兄长怀里。但虞襄点儿也没那个自觉,伸手搂住兄长脖颈,埋怨道,“你不平安归家,跟老祖宗吃不香也睡不好,怎能不瘦!你也不晓得每隔月便送封信回来,跟老祖宗天天站在门口探看,见着送战报士兵入京就急忙遣人出去打听。瞧瞧咱们这脖子,都比以前长三寸……”
直将这些时日委屈倾诉,虞襄说着说着就开始哽咽,埋头将涕泪全往虞品言身上涂,以泄心头之恨。
老太太哭笑不得戳她脑门。
虞品言却点儿也笑不出来,大滴大滴眼泪灌入衣襟落在他古铜色肌肤上,烫得他止不住颤抖。直到这刻,那犹在耳边喧嚣战鼓咚咚声、拼杀嘶吼声、炮火轰隆声、战死亡魂呐喊声才从脑海中消退,被耳畔这脆弱,蕴含无数委屈与思念抽噎声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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