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凤台前思后想,最后把心横,真按时送到货。货到地头,程凤台留心看,这里虽然是个后方,但是往来运作有条不紊,哪有点点战事吃紧样子呢。九条没有出面,派亲兵接待他们,士兵们鞠躬敬礼收拾出好饭好菜,态度倒还不错,然而把他们看管得很严,步不许多走。手下那两个日本地图家到地方就跑没影,直到第二天凌晨才回来。他们重新领受九条任务,亟不可待地想回北平与坂田复命。程凤台看不惯他俩肚子坏水,偏不合作。本来走货到地头交货,车马闲着也是闲着,回程时候向要捎带点人参皮子之类东西,这也是程凤台对手下人体恤,让他们趁机挣点外快,这次为拖延时间,置办起来却是特别上心。路过城里,程凤台亲自给二,nai奶选礼物,买两双绣花鞋他要跑三家店,比女人购物还要蘑菇。买人参谈价钱,更不是三五天之内谈得下来,急得两个地图家跳脚。
程凤台想着只要在过年之前回到家就好,他忘记除二,nai奶之外,商细蕊也是会着急。商细蕊是着急他自己,他自己这段境遇实在是不好,回想过去十几年,吃冤枉官司洋洋洒洒,如果句流言蜚语化成滴水珠子,够把北平城没顶泡上三回。唯独“陪日本军官睡觉”这件流言非同小可,影响之恶劣,大大超过以往所有威力。沦陷区吃够日本人苦头,含冤受气度日,这股怨愤无处发泄,老百姓捞不着真正祸国殃民大汉*,在戏子头上出出气,又安全又便宜——他横竖是被人说惯,何况也没有很冤枉他,到底有照片为证呢!
外省报纸天天讨论商细蕊是否变节亲日,骂他话已经相当难听,但是谁也不敢告诉他知道。商细蕊自从台上摔下以后,脑震荡和胳膊逐渐痊愈,只有耳鸣直不好,歇不歇脑子里响起尖锐哨音,哨子响,就连人在对面说话都听不清。他是唱戏人,如果上台耳鸣发作,听不见弦子那还得吗?商细蕊因此忧心如焚,到协和医院,医生把他耳道里凝结血块清洗出来,看到耳膜是完好,便给他开消炎药吃,其他也说不出有什问题,去好几趟不见疗效,药倒吃筐,就再也不肯去。他仿佛有种不祥预感,觉得这次小伤要作大病,坏大事,心里越是害怕,越是不许人提。水云楼只以为他心情不好,不约而同躲着他点。小来更是看惯他狗脸翻没心没肺样子,平常不来招他说话。自欺欺人结果就是大家都知道他耳朵受伤,可是都不知道他究竟伤到什程度。
饶是又聋又瞎,商细蕊渐渐还是发现不对劲。先是过去千求万求找他搭戏同行夜之间无影无踪,让小来预备好打发人话句都没用上,同行们像是有意避免与他公开接触。后来商细蕊养伤闲来无事,去胡记面馆吃胡辣汤炸酱面,这口他来北平多少年都舍不下,隔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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