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细蕊道:“就说要筹备老侯诞辰,养嗓子呢!老孙敢和老侯比!”他顿,像是肩上千斤重担里,老侯是那最重桩,不堪细想,想想就累,愁眉苦脸地说:“又要排新戏,又要公演,还要唱老侯戏,都是事儿,好忙啊二爷!活活累死啦!”
他是抬杠完和程凤台诉诉苦撒撒娇,程凤台这样个体贴入微上海男人,哪经得住心上人对他诉苦,心里顿时充满股怜子之情,遗憾地咂声嘴,微微皱着点眉毛,看着商细蕊眼神都带着疼,心想他是真够累,要不上台,上台又唱又跳没两三个小时下不来,等下来换衣裳,水衣必定汗湿个透!程凤台那是自己不会唱戏,自己要是会唱戏,恨不得能替商细蕊劳累两场,沉默会儿,放柔声音说:“算,累得可怜,你就歇着吧。”
商细蕊推来推去,就为拿拿乔摆摆谱,要程凤台像请皇帝上朝样非他不可,再三恳请——再多求
回来啦?”
黎巧松抬头看他眼:“晚上不是有戏吗?反正有小来姑娘在医院呢!”
商细蕊失口道:“可你是他……”话说出口,又觉得八卦归八卦,毕竟不该过问别人家闲事,问到人脸上。
黎巧松毫不在乎,语气平常地当着众人面说:“是他儿子又怎?小时候,他不管养活。他老,就要去孝敬他?班主,这帐头是怎算?这爹当得太便宜吧?”
商细蕊自己活得个糊涂,更别说算别人家帐头。兀自想片刻,兀自觉得黎巧松道理无懈可击,几乎就要应他句,黎巧松又道:“再说也不是不管他,他要是穷得没饭,管养活。托您洪福,他不穷啊!”
程凤台看看黎巧松,很不认同他话,心想水云楼怎净出些六亲不认玩意儿?还是他们班主起好头,坏坏窝!扭脸看向商细蕊,看他要怎理论。商细蕊彻底没什说,他对戏外人伦世故深深地感到麻木和厌烦,黎巧松为人,也是他无法亲近那种类型,默不作声地瞅着黎巧松发呆,脑中实则片空白,心想拉胡琴拉得好这回事,果然也是有遗传!
黎巧松撩眼皮,看见商细蕊怎还在盯着他瞧,便道:“小来姑娘让转告班主,三点半燕京大学有课,您可别忘。”
此时眼看就快两点半点,商细蕊慌忙跳起来脱衣裳卸妆,他对杜七刁脾气也是有点发憷,万不敢耽误这门课。他这里忙得手舞足蹈,程凤台上前朝他抬下巴:“嘿,商老板,你去杜七那听课倒有空!堂会倒没空!给个准话!你早答应,好早做准备。”
梳头师傅给商细蕊拆着头面,商细蕊很烦躁地说:“不是去听课,是去上课!哎!不和你说,文化人事,你不懂!”
程凤台都要笑,商细蕊大字才识箩筐,背两句戏词,好像就懂文化人事!“你不答应,等老孙来北平,给你下帖子,你不还是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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