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着什还真就来什。看这声调,不像是戏迷们跟商细蕊犯矫情,倒更像是同行们给他下绊子。开口还没唱到两句词,哪儿就瞧出膈应来。同行欺人,才要赶在座儿叫好之前杀杀商细蕊势头。
程凤台心想这些人也够不要命,见着曹司令兵还敢放肆,这得跟商细蕊有多大仇恨。皱眉毛冲楼下挥手。李班长早就昂着脖子等着他声令下,但是这时候忽然发现,程凤台这个手势这个派头,像极他们少帅——曹司令长子。这两个毫无血缘关系,居然也“养儿随舅”。
闹事几个是市井泼皮混街头,体格魁梧,会那两三下外家功夫,却并非亡命之徒。早打听清今晚曹司令本人没到,是个闹场好机会,轧在人堆里,丘八投鼠忌器,时间居然还制不住他们。而他们也没有冲上台去打人砸场意思,只管大喊大骂,闹出很大响动,使商细蕊受辱,使新戏蒙羞。后台看是干着急,个个心焦如焚。沅兰和十九也看出是遭同行毒手,忿然地议论这是哪家对头,预备如何探查,如何以牙
周香芸过后,便是今夜正篇儿——商细蕊新戏《潜龙记》。这部戏由宁九郎简述,杜七公子描画润色增减。编词加上安腔,前后磨砺快要两年,演起来却只有区区十折,个晚上四个钟头事情。这也是商细蕊造新戏项新主意,故事求精求简,晚上就把事儿兜头兜尾给说全,不必像过去长篇累牍唱几天,是他从电影上得到启发。
程凤台终日伴随商细蕊,这部戏情节知道得很清楚。戏里皇帝由商细蕊饰演,从十八岁演到四五十,很考验嗓子之外演技。十八岁皇帝出场,明黄龙袍,浓眉大眼,英气勃发,在御花园中舞着把长剑,唱着肃清寰宇志愿,简直有点儿像个少年侠客派头,他道是:
——按宝剑明月洒黄袍,回首望前朝,只见得烛火烧,紫气绕,偌个铁箍儿山河罩!
程凤台就觉着商细蕊嗓音从他尾椎骨窜进身体里,化成股滚烫热泉,径直涌入脑门,教头皮酥麻。他轻轻打个颤栗,呼出口浊气,整个人像是浸入热水池那样舒畅。
范涟拍巴掌:“这两年看惯商老板唱旦,还是觉得他唱生角儿最杀瘾头!这是昆曲,要换京戏,嗓门更得敞亮呢!”
众所周知商细蕊在平阳那时,是唱武生走红,但是入北平之后,以唱青衣小旦为主,而且比之前更加火透天,使人渐渐淡忘他才艺之全,才艺之绝。
楼下坐席之间忽然发出声砸碎瓷器锐响,几个短打扮粗鲁人揎拳掳袖起坐叫嚣,掀翻凳子骂骂咧咧,面拿方才吃剩下瓜果核朝台上掷去,因为离台太远,全落在前座人们身上,直搅得满堂不得安宁。
“欧!!!下去啵!下去啵!”
“个姥姥!这唱叫什粉戏!!!”
“卖屁股粉头!滚回去啵!”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