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唱得这样好,退得这样早。真是梨园行大损失。”程凤台扮票友还真扮上:“弄得们这帮票友啊,想饱饱耳福都不能。”
原小荻连道愧不敢当:“您也知道,如今昆曲行市不比从前,又只会唱昆曲。年纪大,想想还是趁着在京城人脉,改行做点安稳买卖养家度日。”他顿顿,放慢口气微笑说:“二爷要是真爱听,倒可以给您荐两个人。”
程凤台莫名有种预感,偷偷看向商
大红大紫,他在人前总是特别谦逊谨慎,哪怕现在从商,这个脾气也还是样,甚至因为过度谦卑有礼,反而给人种冷冰冰难以亲近感觉。他上点年纪以后退出梨园行,开家绸缎庄。从程凤台那里进来上等丝绸料子,卖给曾经听他戏上流社会太太小姐们,因此生意做得很高档,很精致,也很清闲。有时候主顾请他赴宴会,赴牌局,偶尔也请他露露嗓子。每到此时,原小荻心里都是很伤感,觉得自己终身都脱不开与人做戏身份似。
商细蕊见着原小荻,脚都有点挪不动。程凤台推他后背让他坐下来,面和原小荻客气着。原小荻见到商细蕊就很注意他,他们唱戏人,有种特别气质,姿态比常人秀挺,举止行云流水,怎着都像在甩水袖,拈指花,眼神也是光彩漂亮。
原小荻望着商细蕊,微笑道:“这位是?”
程凤台看眼商细蕊:“这位是个……爱听戏小朋友,田三心。总喊着要见见您,今儿顺道带他来。您别见怪。”程凤台临时把商细蕊名字拆开来重造个。商细蕊心里窘下,什叫做田三心,真不好听。这边与原小荻问过好,神色无比自然,想来是经常隐姓埋名,蒙人蒙惯。
原小荻又认真看商细蕊眼,才与程凤台聊些生意上事。程凤台拼命把话题往戏曲方面带,但是原小荻似乎并不想谈,横竖只关心今年新缎子织个什花样。商细蕊默默坐在边上,微红着脸儿,心有所系地偷看原小荻,菜也不吃。程凤台看他这样,又觉得吃醋,又觉得好笑,索性不绕着,直接说:“原爷生意做得好,戏更好。听原爷当年那出《玉簪记》前腔,念白道:‘身上寒冷’,居然真会觉着身上发冷。您可真神!真有功夫!还有那句‘老天哪’,哎,说不出来味道。”
商细蕊回头狠狠地瞪程凤台,这番评论明明是他说,被程凤台盗用。
原小荻惊讶道:“二爷您也听戏?”任谁听见程凤台听戏,都会觉得惊奇。他直以来是个西化程度很深人,像个刚刚归国留洋份子。
程凤台摆手道:“哎!刚入门,懂得浅,您见笑。”
原小荻道:“您这两句可不浅!不瞒您说呐,整本《玉簪记》,最得意这两句道白。”
程凤台与商细蕊很快地对望,商细蕊眼里满是得色,仿佛在说:看多识货,好赖都逃不过耳朵。程凤台含笑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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