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撕下块烤得微微发黄鱼腹,扯掉大刺,招呼桓凌声:“师兄快来吃。”
当着众人面,也不好说是特地给他烤,也不好说出自己拿这鱼传情,不过鱼肉是切切实实好吃,亲自给他弄顿不差饭食,也足以传言行外之意。
桓凌也就在离他不远地方,摆出副情思深长样子看黄河,实则也没做什诗,听他轻轻叫便转到炉火边,背着人接过鱼肉咬口。
这黄河鲤鱼本就是鱼中珍品,烤时又抹许多西域传来烧烤料,皮都烤得焦黄微卷,撕开鱼肉雪白厚实,调料香浓中又不失微带甜意鱼鲜,实在好吃。
他倒没品出多少“故如比目鱼,今如隔参辰”别恨,反是吃出“洗手作羹汤”心意,就是再有点出塞愁思也叫这点甜香冲散,也撕下块鱼肉,抖得凉些,喂到宋时嘴里。
宋时做知府时,每次都只能在府城外十里二十里处目送桓凌身影远去,这回终于可以远送,便路送到黄河岸边府谷县。
再往东走,便是黄河。
宋时不能再送,便叫人在黄河边铺设茵毯,为桓凌与使团众人、同行将士置酒送行。
这里就已是黄土高原,纬度既高、海拔也高,早早地遍地结霜,朝来寒露满地,压着枯黄稀疏秋草,高坡下便是澎湃奔腾黄河,景致壮丽而萧索。
众人也都有番不去不回壮志,对着塞上高天阔里、滔滔黄河吟诗作赋,或提笔写文,满心热血奔涌,将秋日寒气都挡在身躯外。
黄土高原虽然寒风烈烈,塞外虽然危机重重,这刻他却全无忧虑,只享受着烤鱼肉和烤鱼人给他温暖满足。
他们俩撕着吃半条鱼,旁边作诗文天使们也被这香气勾得厚着脸皮上来讨要。这种烧烤必定是要自己烤着吃才有意趣,桓凌自己享受这份野趣,也爱护下属,不忍心让他们失去自烤自吃之乐,指着炉子和旁边腌在盆里鱼,叫他们自己去弄。
鱼盆那里其实有厨子守着,能替他们夹好鱼搁到烤架上,吃人只需守着火刷刷油、料,自有人帮他们看着火候。
不过宋时技术熟练,不用人帮,从挑鱼到吃鱼
当然,更主要驱寒还是因为士兵们把马车拉过来围成屏风,又给他们身边搁几个热火熊熊烤炉。
炉里烤着本地著名特产,黄河大鲤鱼。
秋深水寒,鱼肉更肥厚紧实。打上鱼就着河水收拾干净,对半剖开,略加酒和作料腌渍,便是道难得美食。孙员外与通事们吟着边塞诗,作着西征赋,唯宋时这个三元及第、天下学子榜样不陪他们抒发胸中意气,只拿铁网夹夹着鱼在炭炉上翻烤。
他自从办学校,做讲学名士,越发爱惜羽毛,诗词、文章不经过三审四修绝不公开发表。虽然不能与同僚共抒出塞情有些遗憾,但也不只是在诗文里写出来,能叫他师兄知道也就够。
只要有心,游标卡尺也能是鸳鸯尺,这里黄河鲤鱼其实也可以是比目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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