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起身凑到书桌前,想拿份看,宋时便提醒他:“油墨未干,小心容易沾到手上。”
程经历便极小心地捧起张,托到眼前极近处,眯起眼细看。宋时看他这姿势,忽然意识到他视力恐怕不好,关心句:“程兄可是看不清?随身带水晶镜儿,叫书童取来给你。”
程经历忙道:“不敢劳大人费心,下官只是年少时好在夜里看书,看远处不大真切,凑近些就好,倒不是离不得水晶镜。”
那字虽小,倒是笔致纤细,容易认清,离纸面稍近些,分辨着便不费力。
他不敢麻烦大人,宋大人却体贴他,叫门子去自己屋里取个放大镜来,又道:“正筹备着叫人给王府烧些好平板玻璃做窗户,到时候也叫他们给程兄细细磨副眼镜。”
宋大人大早神采飞扬地领着人出府衙,没过下午又风风火火地带着新人转回来。那石灰场管事只是个南郑县小吏子弟,凭关系做小管事,是以府衙里没人认得,只凭着他不怎光鲜衣裳认人,都以为他是个拦知府大人喊冤苦主。
拦轿喊冤事在府城里可不新鲜。
干老地方官大人不爱接这种越级上诉案子,他们大老爷却是个才及冠少年,又是翰林院外放清流官,哪儿见过这个?少年人又容易意气用事,恐怕是听他说可怜,就把人领回衙吧。
大老爷要问案消息传出去,专司捕盗、刑狱程经历就闻声进二堂,要为大人分忧解难。
他到堂上时候,宋大人才换上常服,正打开油印机,拿着笔记录侯管事回话。见他这样积机关心本府工作安排,自然要给他个机会,便含笑答应:“本府也正有事要同三位贤兄商议。程兄仿佛正有空闲?不知赵兄、苑兄如何,若有工夫,咱们便开个会,听这侯管事说说采买煤膏之事。”
那样眼镜他也戴过,可是越戴越模糊,其实不如手拿
不是有人拦马告状……买个煤膏这点小事还要开会?这不就是随手指个人采买,到时候往户房报帐事?
他干巴巴地叫声大人,宋大人深沉地点点头:“此事非止关乎王府修缮,本府想着还可以借此改善汉中百姓生计,要将它做为件大事来抓,自然要与诸位贤兄商议过再说。”
程经历虽不知道个煤膏能关系什民生,但宋大人身为府之长,想什干什,做下属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他颇有眼色地替宋时吩咐门子去请二老爷三老爷,自己就从旁边捡个锦杌坐下,与宋府尊道听那侯管事汇报。
宋时在铁板上铺定腊纸,边问边用铁笔、腊纸刻出来。侯管事说得多,但他按着产地、质量、价格精简下来,正好刻满页,便提起油印辊子蘸蘸油墨,印出三份来搁在桌上晾着。
程经历是头次得见宋时油印法,眼看着他用张白腊纸刻着无字天书,再往盒子里搁,拿个带把短棍蘸上墨滚滚,就能印出张张端正大气,宛如手写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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