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侍郎坐得靠后,场下来只听得笑声不断,鼓掌声亦是浪高过浪,别都没看全,只看戏里扮孙子出场时硬比别人高过头,走路迈着方步,极有官威,极为稳重。
能把他孙儿演得这威重,这班子也算有几分可取之处。
他刚要夸这班子两剧,到正杂剧中,却见扮宋时演员也是样高人等。不只是高,这戏里宋时还会武艺,个人对战数人,接枪扔枪、打得花团锦簇。
而与他对打那人姓文名焕之,是个京里高官子弟,自幼放荡、不学无术,因见李笙君貌美便要强抢,最后被宋时打伤送归……
这不就是他孙子桓文!
儿杂剧。
才进瓦舍,还未交那座勾栏,便见着几个颇为熟悉身影——
不光有翰林院,还有他在朝会上、礼部常见人。还有些似乎曾在某处见过,只是不够熟悉,想不起来是谁,他也都暗暗看几眼。而后压低斗笠,叫家人挤到勾栏栅栏门外,给足几人看戏钱,带着孙儿进门。
他们到这瓦子时辰已是相当早,又有仆人早早过来排队,到他们进场时也已坐满大半场子。桓大人想花些钱与人换好位置都没换成,只得坐在稍远处,眯着眼打量戏台。
坐下之后只见人如流水般往里进,不多久那空着位子便都坐满,从戏台左侧入场门后走出两个力夫打扮人,个鼻间抹着点白;个满面涂黄、鬓杂白丝,推着个独轮车。
桓阁老原本还觉着这戏排得好,此时却再也按捺不住腔怒火,立刻吩咐人下去寻官府,给他拘这班子!
他也看不下去这踩着桓家邀名戏,怒冲冲起来就要走。从座席上路下去,却见许多人为着这段他孙儿挨打武戏大把地洒银子、洒铜钱,满地叮咚碎金声,都是响在他心底。
洒钱人中,竟还有他眼熟那几个身影!
之前见着背影时不曾想起来是谁,下台时路经座席,近处见着那些人侧脸,倒忆起仿佛是在马尚书处见过几个,仿佛应当是些武人,身份不怎高……
他朝那群人看几眼,因并不想叫人在此处认出来,便收回视线仍往前走。但当他目光掠过那群人往前方戏台
出场时两人并排而走,走到台前,那丑角儿忽然跳起来叫声“轧脚轧脚”,骂那年长白长这大个子,推车不看路。那年长也生气回骂,两人争几句,竟要上衙门。
桓侍郎心知这戏里有他孙儿断案,说着不爱不爱,心里也难免有些期待。正待直起身细看,台下已是山崩海啸般掌声响起——
用掌声表示喜爱用法儿,还是宋时在福建弄出来。
他那点儿期待都化成挑剔,指着台下问:“这有什可笑?因何如此大笑?”
他管事之前看过这相声,看到这里就想起两人接下来被铐在凳子上,初初还敢硬气吵架,后头就要为吃不上饭而改口认盟兄弟情态,掩着口儿面笑面给桓侍郎讲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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