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想拿人,黄大人手下自然要护主。周围棚子里书办、衙差和来告状百姓却都是向着武平县,见势不对,哄然嚷闹起来。眼看着情势触即发,黄巡按甚至做曝光身份打算,登记棚旁侧门忽然被人打开,几个穿着土布短衣汉子先冲出来,喝声:“告状人不许在衙前打架!”
随着这几个人出来,那书办和差役们就像见着主心骨似,脸上不觉浮出放松笑意,朝门里喊道:“不是告状人打架,宋舍人,是有外乡人假作失盗告状,不知背后有什阴谋,小们正欲拿下他们!”
角门朝里打开,从众汉子身后缓步走出个头戴儒巾、着青色生员袍青年。那青年穿得极素净,不似时下才子文人那样精心打扮,只在腰间系块玉,走起来衣摆翻开,微露出里面白色直身。只身简单衣裳,搭着他清如晓月容色,修长挺拔身姿,却令人眼前亮。
见着他,眼前长巷和混乱人群都仿佛安静下来。
黄巡按心中蓦然涌出句“卓卓如野鹤立于鸡群”,不用人说便知道他身份——难怪乡民们提起宋舍人都说是神仙
他拿着状纸进衙听传,到卷棚前交给宋县令决定受理或不受理。然而他们千难万难地编完这两张单子,那书办竟还不写状纸,而是从棚后招呼过来几个闲着快手……
那些快手走到他们车前,从牲口体态毛色、车体颜色式样、装饰破损记起,又爬进车将里面东西照实描下,记准位置,填入名称,最后还要问价。
折腾完这通,黄大人脸色蓦地微变,几个亲手布置犯案现场差役更有些脸热——他们自己对照车里形状,也想出几处不妥:
譬如他们车轴有些松动,有人爬上爬下、搬运绸缎,都得有吱纽吱纽响声,马也可能因人上下动作走动两步。他们在告状房外听那伎女唱是曲子而不是南戏,她个人琵琶声和歌喉根本盖不住这响声。
又如这车里有几件小而值钱铜香炉等物,那贼单取绸缎而不取香炉,有些不好解释。再就是那香炉虽没点香,里面却有烧好雪白冬灰,倾倒后有冬灰洒在垫子上,若如他们说从告状房到这里,那灰绝不会只洒在这小小片……
他们自己看出不对,书吏也有些疑惑,迟迟不下笔写状子。
黄巡按都已经亲身到衙门,又见识宋县令许多过人之举,实在不愿空手而归,便给差役打眼色,叫他们再掩饰番。可武平县这些差役也是从王家大案里高强度锻炼出来,越看他们辩解越觉可疑,步步逼问,甚至想抓起来审审他们为何要假作失盗来衙门告状。
难不成是想对宋大人不利?
自从宋大人起头怀疑王家要害他儿子,给宋时配几十个民壮保镖,衙门上下情绪也都叫他感染得有些紧绷,担心王家甚至更多大户想害他们县令。
听说这些狠心贼都敢编假状纸去省里告他们大人,还有什事干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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