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凌受着祖父锐利目光逼视,神色却毫不变,平静地说:“祖父恕罪,自从知道四弟去福建,就直叫人盯着此事。今日祖父审完桓春就听着消息,到城外施家瓦子找他趟,问得究底。其实他所以做下这事,并非像桓春所说那样,全是为元娘,而是为他从小就嫉妒三弟,嫉妒他天资好,得长辈宠爱。”
他抬眼直视着祖父,重重地说:“四弟读书不好也罢,却不可有嫉贤妒能之心。若祖父纵容着他今日因妒害时官儿,明日他怎就不能害?日后做出祖父也无法回护他事,咱们桓家也要受他拖累,望祖父三思。”
桓侍郎冷笑道:“你不在都察院好生为朝廷做事,就为个外人事跑去城外教训你弟弟?朝廷养你这御史有何用!”
桓凌道:“若非咱们家毁婚,宋三弟如今已经不是外人。祖父也不必算计着如何打压才子,而是要欣喜于后继有人。”
“后继有人”四个字直戳桓侍郎心窝,他不禁皱皱眉,怒道:“莫非你还要为他拿自己前程威胁祖父?”
吧?父子尚有为名利权位反目,何况只是师徒情份,又经得起几回消耗……
虽是对不住宋家,为他这些不成器儿孙,也为周王与元娘夫妻好合,他却也只能死死压住这对父子,不叫他们机会身居高位,反过来报复桓家。
他深叹口气,踱到书房,让人挑亮蜡烛、铺纸研墨,坐下来给他早年主持乡试时取中福建河道写信。
写这样信着实违背他良心,他落笔也颇为艰难,可到蜡烛烧到半尽时,这封信仍是写完。
院中已是更深夜静,门外有值守下人,却也都严谨肃静,声不闻,空寂院子里仿佛只有他个人。桓侍郎忽有些厌恶这寂静,耐着性子将信从头到尾看遍,细细折好,便扬声唤下人声来服侍。
桓凌垂下眼眸,温顺地说:“孙儿不敢。今日能在外头流连,不必在都察院做事,是因已卸御史之职,马上要外放汀州府做府通判。求座师吕首辅多日才得此职,调任文书见今已在吏部,此事是真正避无可避。”
什!
“你是清贵御史,岂能去
门外有人应声“是”,随即有极轻脚步声由远而近走来,给这屋里添几分人气。他心中放松些,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去拿火漆腊封,要寄封信去福建。”
他身后人却不答应,而是直接抽走他手中信纸,自己展开看起来。
桓侍郎大怒,回头就要喝斥,满腹言语却又在见着那人面目时生生堵回去——站在他身后不是什家人侍婢,而是他眼下最不想见着,他二孙儿桓凌。
他只扫那张纸眼,便看清桓侍郎花晚上写出来东西,而后随手将信纸折起来揣进袖子里,深施礼,叫声祖父。
桓侍郎养气工夫也极深,“嗯”声,淡淡道:“原本不想叫你插手此事,不过料来你早就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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