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还隐隐浮动着薄荷香气,微风徐引,凤尾森森,碗莲清气与薄荷寒香交织在起,令这小院满是清凉之意。正仲夏天气,这院子却没有半分燥气,更不闻蚊蝇嗡嘤,不见小虫扑人,简直叫人踏进来就不想再出去。
馆舍地方有限,宋大人就安排书生们在庭院中饮茶乘凉,只由县里*员们引着方大人和他带来家人进房。
提学下榻房间也般陈设得闲逸:书案头摆着小巧松石盆景;几上供支细颈花瓶,插着半绽粉莲;倚墙书架上摆几套新书;墙角处随意布置几处黄杨根雕木架,上摆着轻烟袅袅山水盆景。
方提学好奇地看眼,只见那盆景里水面泛着云雾般白烟,寒气扑面,竟是冰水。他想伸手去摸,宋举人忙提醒道:“这里不是好冰,是加硝石水,取其生凉之用,也为这盆景添几分趣味。老先生如欲用冰,下官这就命人取来。”
方提学手便从水面上收回来,在陶盆外轻轻碰下,感受着指尖凉意,含笑道:“弄这样精巧东西却是有些
笑:“以实心做实事,你倒是个研习实体达用之学苗子。不过这实学也要以经学为本,你才刚过县试,经学尚不扎实,不可为末节干碍本业。”
宋时满口应道:“学生不敢,学生蒙老师取作生员,师恩难报,难道不思再考乡试、会试,来日龙虎榜中再与先生续师生情?”
他句话不只明自己读书之志,还暗祝方提学回京升任部堂高官,听得方大人满心熨贴,拉着他同车,往县衙前府宾馆去。
府宾馆这几天也重新粉饰新,迎面便有假山隔断视线,将原本四方馆舍衬得曲折幽深。提学所住院子上挂着前朝御史题匾,两旁挂着对“登堂尽是论文客,入箧从无造孽钱”木刻楹联。
方提学大喜,叹道:“这楹联方是辈住处该挂,却不知是谁作?”
这是明代陆愚汀室联,宋时刚穿来时背旅游论文里有这副对子,刚来到此地,修缮府宾馆时觉着合适就顺便挂上。不过这个时代对联作者还没出生呢,他也不愿意冒这个名,就含糊说:“是学生从外头看来,却忘是哪里看来,因刚到县里时修葺回宾馆,觉得此联合当用在此处,便叫人刻来挂上。”
方大人颔首道:“看也不像你个未入官场后学手笔。这断断乎是个爱民如子、好学不倦老前辈自赞之语。”
这时代读书人太厉害,看个楹联就能猜出人家身份,跟算命样准。幸亏他不是个爱拿别人诗词装逼人,不然分分钟被打脸。
满院书生都老老实实地听这位学官教导,等他欣赏够,才跟着他和宋县令进院子。
院里修得比外面更清幽:倚墙有几竿修竹,轩窗下芭蕉半掩,院西爬架葫芦藤,碧叶间间杂几点初开白花。庭中青石铺地,用碎卵石攒出道蜿蜒小径;道旁两侧贮水缸里养着碗莲,莲下金鲫鱼鳞光时动,说不出沁心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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