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阳偶然看见那首诗,还赞句“兆先真有思致”,拿去给崔燮欣赏,对着他这个被刺之人欣然点评道:“字句、对偶雕琢之工易获,天真兴致未可易与。兆先诗虽浅近,却自出心裁,不是前人口中语,近于唐人口吻矣。”
崔燮看着诗中幽怨口吻,不禁失笑:“师弟此诗正是先生从前讲‘贵情思而轻事实也’。何曾对他这无情?等哪天叫人来在老师家盖考院,把师弟关在里面天天考试,他再来恨也不迟。”
李东阳也笑:“罢罢,你们师兄弟就如亲兄弟般,岂能看着他怨你?反正看你文章已得圆熟,取中乡试不成问题,过这三场你便不必再这拼命,也不用吓着他。”
直到八月初六,成化天子才指定今科顺天乡试考官与八名同考人
准备枝蜡烛,蜡尽而出,不管写完写不完,强迫着自己这样习惯高强度考试。
不是他爱自虐,实在是乡试考题太多,比从前童试题量足足要翻两三倍,不提前模模,确定自己能答完题目,他心里总觉着没底。
这三场乡试就和会试样,首场先考七道经义题,其中三道四书、四道五经题,加在起近三千字。做题时还要先打草稿再誊抄到正卷纸上,光写下这近六千字就要耗不少工夫。最初那几回模拟,他总因为早上起得早,做三四道题后大脑有些麻木,经义题就做得不大好。可在科场中也不能光重四书、偏轻五经题,他便调整节奏,道四书义道五经义地搭着写。
判卷时考官仍是秉着“三场重首场,首场重首义”规则,经义掉搭着,经书题前两题都能趁精力最好时写出来。后面虽然会稍嫌平庸,可考官判卷时精力更有限,不会七道题都认真看,只要能做到不功不过也就足够。
至于后两场,考官倒不会花太多工夫,只要文字清通,援引史实、律令详实准确,不出顶格、空格、避讳上问题,就是偶有涂改也不会影响考官收录。
不过乡试第二场要考论道、判五道,再从诏诰表内选道,第三场经史时务策论也要考五道,数量也不少。进八月后,崔燮便请长假,在经义文模拟外加模第二场和第三场小作文。
他每场模拟题目都送去给李老师点评,李东阳批改文章,也会给他出些题目,叫他掺着历年考题同模拟。
家里有这个考生,崔、李二家都充满浓浓临考氛围,李兆先每天看着考卷来题目去,都像自己亲临趟考场似,紧张得心砰砰跳。
崔燮见他那张小脸儿绷得紧紧,连笑都不会笑,便摸着他脸安慰道:“等师兄进过贡院,见识里头什样,回头就给你盖个更逼真模拟考场。你也这三天考、三天考,考上几个月就彻底熟,进什场也不害怕。”
他不说还好,越说李兆先越害怕,却连病都不敢装,只能忍着泪写下首孤愤诗,刺他师兄冷酷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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