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笔记本撂回桌上,直起身扫视讲堂里众生,提高声音说:“你们新生来得晚,前面没听到地方下课来找,从头讲给你们。若是别书有读不懂地方也可来找,本经治虽是《尚书》,但五经也都通学过些,还教得你们。”
众生皆答应。谢助教拿着叠教案转身离开课堂,崔燮便收拾小书包,午饭也不顾得吃,匆忙跑出去追助教。
他是学过武人,身轻步健,谢助教走得又不甚快,追出诚义堂学舍,没跑多远就赶到谢经身后。他们走方向和般去膳堂或号房学生正是相反,路上极清静,他还没凑上去谢经就先回头。
崔燮与他目光相对,立住脚说:“方才先生说,等可以过来补课……”
谢助教先看看
国子监五经博士共五人,助教则有十五人,分管六堂,诚意堂这日则是由今年中试后新分入监进士助教谢经授课。
诚义堂不似正义、崇志、广义三堂那样,还有几岁小勋贵在里面读书习礼,进来就都是熟习四书五经、会作文章监生。所以谢助教也没特地照顾分进来六位新生,只按着他自己进度讲着《大学》。
他正讲到“是故君子先慎乎德。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财,有财此有用”。
然而讲书时他就不按章句讲,而是从“先谨乎德,承上文不可不谨而言”讲起。这句崔燮听着却甚熟,正是刘师爷给他那本《御制四书大全》里文句。
国子监是天子立学舍,里面用教材自然也是太祖昔年叫人编撰《大全》,这倒也合情合理。
崔燮捏着炭笔手悬在纸面上方,大段《大全》内文就都略过去,只简单记几个字给自己提醒。唯有助教征引《书》《易》等经中“德二三,动罔不凶”“不恒其德”内容,阐发他自己总结“明德之功,则格物、致知、诚意、正心而已”道理时才奋笔疾书,飞快地将这些记下来。
讲过大学又讲《性理大全》《资治通鉴纲目》,都是他背过。这堂课他总算不必急着记笔记,可以跟别同学样坐得直直地听讲。
谢助教散堂后也走到他桌前,拿起那本折面笔记,托着记有自己课堂内容那几折,跟前天两位司业、博士对比着看,琥珀色眼珠抬起来,淡笑着问他:“怎之前两位大人课就记得这详细,到这里就只记几句?‘玉溪卢氏’之后这几句解析你都记下来?”
崔燮站在桌后,不假思索地答道:“是,学生在家时得位前辈刘先生赠得《大全》书,通背过本章。玉溪卢氏曰:德即明德,谨德,即谓明明德。先谨乎德,以平天下之大本……”
谢经微有些吃惊,又流露出几分理所当然般神情,叹道:“般生员都是进学之后才看《大全》,如今科场不尊大全,读人也少,想不到你在家就背过。也难怪,毕竟你是能出《四书对句》,让本兵大人竖作武学生向学典范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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