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公公叹道:“眼看着就是下元,再找来人也赶不上万佥事法事。咱家也没个东厂番子、快手可用,总比不得前头那几位,这回还是罢吧。你若找着好画师,就叫他细细地画幅神仙宴饮图,等元旦时献给皇爷就好。
他能想到,果然别人也都想得到。
下元节宫里法事才刚开始,梁芳、李荣等亲信太监就往贵妃宫里献画:有捧瓶观音,人面如月,白衣似水,活脱脱就是崔美人儿笔法;也有佛祖讲经图,画中佛祖面容庄重,两耳垂肩,具足三十二像,八十种好,底下阿罗汉神情各异,也都是照着清竹堂经书卷头、拖尾画。
高亮没赶上献这波殷勤,再看着那些仿如出自人之手图卷,心里便不禁暗暗鄙夷起他们来——都拿描图讨好娘娘,也不知羞!还不如他,至少知道找人画个新鲜神仙图敬上呢。
他在宫里转转脑子
到底是哪里书堂,这样好佛画师是从哪儿请。
可惜无论怎问,京里那些代售书坊主人都说不出卖家是什人,只说:“像是个私人刊刻,虽有牌记,那‘清竹堂’店铺却是怎也找不着。而且寻常也不卖,就只清明、浴佛、下元这三节里见着他家来送过几趟货,连个长年寄卖店铺都没有。”
你个卖佛经,又不是卖春宫图,怎不正正经经开张,反而弄这神出鬼没!
好歹他们这回提前知道清竹堂名号,抢着佛经,总算有可献东西。可这佛经也是越少越稀罕玩意儿,只有本时可算是珍贡,只有献才叫作孝心。要是人人都捧几本几十本进上,那就成滥堆无用之物,如何讨得皇上娘娘高兴?
高太监不当值日子回自家宅院,便跟过继到膝下亲侄儿高谦感叹此事。
他虽比不得梁芳那样掌着东厂得宠大珰,在宫里却也有几分脸面,高谦也恩封成锦衣卫百户,在外面颇有些人脉。听这消息便说:“那经书也看,印得其实不算精细,更比不得内造磁青地儿泥金经本,只胜在脸好,像崔美人。父亲何不叫画画人进京现画几幅?”
高公公道:“咱家怎不知道这个!可在宫里,手底下人又不得力,哪儿找得到那画师?若是梁公公那样手握东厂,何愁找不着个人呢。”
高谦胸有成竹地说:“父亲何须丧气。那崔美人儿也不难找,听说指挥同知陈瑛家就有幅她图。再说如今市面上到处都是仿她画,便找不到原主,找个擅仿画师,描张经变大图进上,岂不胜如那经本上小画?”
高太监皱皱眉:“那崔美人擅画艳情女子,还画赤着胸膛男子,想来不是什正经良家。若真是她,她佛像倒不敢献上去。罢,去文思院找个供奉罢,只是宫里画师手法陛下都看徐,总不如外头新鲜。”
高谦道:“不然还是去替父亲找找,画好再题上个别人名字不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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