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平竭力要求出院后少平到他家去。但他谢绝。兰香理解二哥心情,也没有再坚持。少平随即住进家个体户开办小旅店。
他住进旅店后第件事,就是给惠英和明明写封信,告诉他什时候回大牙湾煤矿。
几天之后,在少平即将离开省城时刻,金秀和兰香相跟着来旅店找他,想陪他出去到街上转转。但少平推诿着不想去。最少在眼下,他不愿带着脸上疤痕,和任何女性相跟着逛大街,他无法忍受陌生人用异样
他交那封信后,她尽管和往常样细心而入微地照料他,但他们之间已明显地产生种极不好意思成份……生活是这样令人感慨不已!
孙少平不由想起十年前他初恋。他想起他爱上第个女人郝红梅。富有戏剧性是,十年前那场感情纠葛发生在他和顾养民之间;没想到十年后,他又和顾养民纠缠在起。不同是,十年前,郝红梅离他而去爱顾养民;而今天,金秀却要离开顾养民而爱他!
生活似乎走个令人难以置信圆。
但生活又不会以圆形式结束。生活会直走向前去!瞧,十年过去,所有人生活都发生多大变化。就拿他们几个说吧,养民已经到上海去读研究生;而前不久他震惊地获悉,郝红梅带着前夫留下孩子,竟然和他同村另个同学田润生结婚,现在就生活在双水村。而他,当名干粗活煤矿工人,现在受伤,住院,却被养民爱着金秀爱上……直到现在,他也不知如何与金秀谈这件事。他能感觉来,秀对他爱是多强烈!他不能用简单三言两语来拒绝她,这样会伤害孩子……是,孩子。他现在还认为秀是个孩子!但是,他又不能简单地响应她爱情呼唤。如果是那样,那伤害不仅是秀,还有他自己心灵。
孙少平左思右想,不知他该怎办。
想不出个妥当结果,他就不能轻易对她表示什。好在他很快就要离开省城;等离开时,说不定他能对这件事做出结论性决定……区长雷汉义帮他结完手续后,他就算和医院告别。他让区长先回去,他自己还想在省城逗留几天;他知道,他还有些“事”需要处理。
雷汉义临走时,才迟疑着从衣袋里摸出两份矿上文件给他。
孙少平看,这两份文件都是有关他自己。份是通报表彰他舍己救人献身精神;另份是批评他作为班长,元旦那天让喝醉酒工人下井,违反规章制度,决定给他记大过次。
孙少平把两份文件揉成团,塞进自己衣袋里。雷汉义安慰他说:“不管是表彰,还是处分,都是些球!回去只管掏咱炭!”
但孙少平心情却是沉重。这是种永远不能互相抵消存在,就象他五官正常脸上那道丑陋疤痕。他倒并不特别看重这两份让他哭笑不得文件,而是由此伤感地想到,这正好说明他那负重前行生存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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