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什时候?”他问秀。
“天已经明。”
“太阳出来吗?”
金秀抬起头
,那种甜密也许是外人所难以替代。至于煤矿工人又有什关系!她已经是个能超越世俗观念人;她懂得幸福不在于自己丈夫从事什样职业,而在于两个人是否情投意合。金钱、荣誉、地位和真正爱情并不相干——从古到今,向来如此!到时候,她要求分配到他所有矿医院就行。只要和自己所爱人在起,即便到天涯海角去生活也是幸福。
所有这切实际上都还是她自己单相思。她没有机会向少平哥表白她心意。她曾想给他写封信,但提起笔又鼓不起勇气。唉,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之间太亲近,反而有种难言障碍。另方面,也是因为养民太爱她。使她感情受到牵制;她也鼓不起勇气斩钉截铁地断绝和顾养民关系。初恋中类似犹豫不决是允许,也常常是不可避免。这肯定是暂时现象,事情到最后总会有个难不二结局。因此,们先不必匆忙地责备们亲爱秀!
现在,次意外事故,终于把孙少平送到她面前。
不过,尽管看起来这似乎是种天意安排,但事情究竟会怎样发展,们还很难预料……得要顺便交待下:顾养民已经在去年夏末时候,考上上海医科大学硕士研究生,恋恋不舍地离开他亲爱姑娘,到那个庞大而杂乱大城市深造去。半年来,几乎每星期都要给金秀封情意绵绵信。他也能不断收到金秀回信。但是,他并不知道,他所热爱姑娘,很大部分心思早已飞到铜城那条小山沟煤矿上……秀是不久前来医院实习。这次实习同学分散在城内各大医院,他们宿舍只有她个人留在附属医院。白天在医院搞实习,晚上要回去照门。
今天晚上,她不能回宿舍睡觉去。她要守护在亲爱少平哥身边……现在,天色已经发白。
远处传来车辆行驶隆隆声。她没有丝睡意,手直握着少平手。她知道,他此刻需要个亲人在自己身边。她为他伤痛焦急难过,又为她能在这样时候守护在他身边感到幸福……孙少平慢慢才弄清楚他自己发生什事。
伤势不轻,这他心里明白。他庆幸他还活着。
但这伤将给他留下什后遗症,他估摸不来。头剧烈地疼。右眼象戳进颗铁钉。会不会成为白痴或至少会成为“独眼龙”?如果是这样,那还不如死掉!象师傅和晓霞那样干干脆脆离开这世界。
是,他才二十七岁,还没好好活几天人。但他不愿以白痴或残疾人身份在这个世界上活辈子。秀说“不要紧”,这多半安慰他。如果“不要紧”,为什要把他弄到省城来治疗?
现在,他紧紧握着秀手不愿放开。在这样时刻,他承认自己精神是脆弱。他感谢命运把秀及时地安排在他身旁,使他有个依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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