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生活中还有些值得高兴事。他已经被命名为铜城矿务局“青年突击手”,过几天就去出席表彰大会。他不全是为荣誉高兴,而是感到,他劳动和汗水得到承认和尊重。他看重是劳动者尊严和自豪感。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人劳动和创造才是最值得骄傲。
另外,他最近分别接到父亲和哥哥来信,说他梦寐以求新窑洞已经修建好。哥哥还在信中详细描绘这院子“气派”和双水村人“反应”。
他激动得次又次想象那地方。只有象他样从贫困农村走出来青年,才能深刻体会到这件事激动;那地方荣辱历史永远牵着他心肠!
现在,老人们终于住进新窑洞,这却他此生最大桩心愿。
少平也从家里来信知道,哥哥已经承包石圪节乡砖瓦厂,事业正到红火处;而嫂子违反目前计划生育政策,又生个小侄女,取名为燕子……妹妹兰香也来信,说她和那个叫吴仲平同班同学已经基本确定关系;说她还去男朋友家,他父母都待她很好云云。少平只是没想到吴仲平是省委领导孩子。不过,他既没感到“荣幸”,也不为兰香担忧——他妹妹谁儿女也配!
寒露前后,大牙湾煤矿周围山野,许多乔灌木树叶就开始发红。这时间,满山遍野如同花团锦簇般艳丽。大片深深浅浅红色耀眼夺目;到处都象燃烧起熊熊火焰。
雨季结束后,天空纯净而湛蓝。糜谷黄。苹果在枝头如羞涩少女露出红艳艳笑脸。有些性急雁群,此时已经从鄂尔多斯茫茫草地里飞来,嗷嗷地掠过清净如水天空,到南方寻找温暖去……这样大好时光常常使人不由生出许多莫名激动来。
孙少平上井以后,如果是白天,他总会迫不急待地走出矿区,走向如火如霞山野之中。
他面对满山红叶,回首往事,默想未来。或驻足停立林间小路;或踽踽漫步于溪流河畔。折枝红叶在手,听万顷松涛澎湃,欢欣与忧伤共生。在这片无声热烈之中,人既想流泪又想唱歌……这样时候,他就忘记他是刚从喧嚣激烈如同战场般井下上来。
噢,他现在看起来不象个煤矿工人,倒象个多愁善感诗人!
他当即
难道只有会写诗人才产生诗情吗?其实,所有人情感中都具备诗情——而普通人在生活中诗情是往往不会被职业诗人们所理解。
不必指责个煤矿工人会产生如此情调,尽管他们干又脏又累活,看起来粗粗笨笨,有时候还说脏话,但在他们中间,又有多少外人所不解丰富内心世界和细腻心理情感呢?
孙少平在这红叶如火山野里想些什?
他也说不清楚——这也正如诗人们通常所具有那种情况。
不过,每当他从大自然怀抱里返回来时候,就象进行次沐浴似爽快。这是精神沐裕他心情因此而格外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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