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发出那银铃般笑声,不知会从什地方突然出现在面前,你那鲜活而蓬勃生命,怎可能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呢?
不,你绝不会死!也许你已经在什地方上岸!是你让父亲给打这封电报。你或许只受点伤,正躺在某个医院病床上。你定在等着到来……孙少平内心紧张地作各种设想。所有这些设想前提都是晓霞还活着。是,她怎能死呢?她怎会死呢?活着,是,活着!亲爱人,你只不过受点伤,受点惊吓,说不定们还会明天从省城出发,赶到黄原去——因为后天,下午点四十五分,们还要在古塔山后面杜梨树下相会……孙少平双手蒙面伏在茶几上。泪水糊满手掌。他浑身酸疼,疲惫不堪;似乎不是火车载着他,而是他拖着火车在向省城飞奔……紧密灯火在雨中大放光华。积水街道被灯光映照成条条流金泻银长河。
电车甩着长辫子,在夜空中碰击出蔚蓝色火花。透过雨帘,街道两旁五光十色大橱窗看起来象德加印象画。他感到阵又阵眩晕。这世界现在切都和他毫不相干!他在这世界上唯要寻找,要看见,是那张甜蜜笑脸。难道她真不存在吗?她仍然还活着吗?对他来说,答案还都不是最后!他同时又执拗地相信,过会,他就能看见她——活着她;并且会紧紧地拥抱她……尽管他这样昏乱,有点还是
过多少时候,当孙少平满身泥浆返回宿舍,那神态已经完全象个疯子或纯粹白痴。同宿舍人看他这副样子,都吓住,谁也没敢问他个长短。
他换身衣服,便倒在床铺中,两眼呆呆地望着雪白蚊帐顶。他无法相信切是真实,这是报纸失实报道——这张报纸经常干这种事!
下午,同宿舍人给他捎回份电报。他从床上跳起来,手抖得象筛糠般,打开这份电报——他希望这是田晓霞打来!他相信会有奇迹出现!
可是,电报竟是她父亲——铜城大牙湾煤矿采五区孙少平请速来处田福军。
孙少平两眼阵发黑,把电报纸丢在床铺上。是,晓霞死是真实。
可是,谁让她父亲给他拍电报呢?他根本不知道他和晓霞事,他怎知道他在这里?
他为什给他拍电报?速来?
孙少平神神魔魔,赤手空拳走出宿舍。他很快赶到矿部前小广常每隔小时发往铜城公共车正在往上挤人。
他扑进车门,夹在人缝里,胸膛象压块大矸石。呼吸困难而急促,个多钟头后,他在铜城下汽车,上当天开往省城最后趟火车。火车在茫茫大雨中驶过绿色中部平原。
孙少平坐在靠窗户座位上,也不看车窗外流逝原野。他伏在茶几上,闭住眼睛。巨浪在心头排排掀起,又猝然间落下,波浪中浮现出她美丽脸庞。你不可能死,晓霞!你会活着——这也许只是场恶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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