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心凉……”她忧愁地看着他。
大心病倒不在于他“发财”,而是他强烈地意识到,双水村公众逐渐被这小子吸引过去。孙少安现在尽管连个党员也不是,但几乎已经成村中“领袖”。某天,双水村“权力”是否要落入这家伙手中?
田福堂虽然已不再热心双水村公众事务,农村“官”现在也没什权力,但他只要还在出气,就不准备把党支部书记职务交给别人。
对田福堂这样人来说,权力即便是象征性地存在,也是极其重要。活着时,权力是最好精神食粮;死去时,权力也是最好“安魂曲”。他害怕是,他要眼睁睁看着把权力交到别人手里。不,他哪怕躺在这破碾盘上不再起来,双水村党支部书记职位他决不放弃!哼,不管你们活得如何美气,如何红火热闹,但仍然是管你们!
田福堂咳嗽阵子,又不由自主地乱想阵子……太阳已经西斜,田家圪崂后面大山阴影,象只怪鸟巨翅渐渐从山坡上铺展下来。田福堂心情也暗淡。他就象只毫无抵抗能力小鸡,怀着恐惧等待那黑色翅膀将他笼罩和吞没。
他挣扎着从破碾盘上欠起身子,看见有许多人正纷纷从南面公路上走出来,大声喧哗着,有淌过东拉河,向金家湾走去;有在田家圪崂四散开走回各自家中,田福堂知道,这些人是刚看罢孙少安砖场“点火仪式”——那个荣耀铺排场面大概已经结束。
田福堂忍不住从多痰喉咙里发出声叹息。他感叹历史飞转流逝,感叹生活巨大迅疾演变。是呀,想当年,在双水村这个舞台上,他田福堂直是主角;而现在,是别人在扮演这个角色。他年老多玻个人孤零零地躺在这里。成生活中名无足轻重“观众”。
这时候,象往常样,老伴胳膊窝里夹着他夹袄,从大门外院墙根下向他走来。只有这个人不会抛弃他!她用那永远感情给予他温暖和关怀,田福堂眼里不由盈满泪水。他伤心地看见,无尽煎熬和岁月操磨,亲爱娃他妈满脸皱纹,头发也已灰白。他知道,几天来,她为出走儿子几乎夜夜在流泪……现在,田福堂不再考虑其它事,又次为不成器润生痛苦得浑身发抖。他老两口终于未能挽回最后局面,眼巴巴地看着儿子离开这个家,寻找他那个“花妈妈”去。而今,只丢下他们老两口守在这空荡荡院落里。这和埋进坟墓有什区别?
田福堂想起儿子,便涌上腔愤慨。他爱润生,但又恨他。他之所以恨他,是因为他辜负他对他爱。瞧,他竟然甩下自己父母亲,寻找个寡妇去!
哼,你说你不回这个家?就是你小子回来,老子也要把你打出这个家门!你把田家门风败坏完,你这个败家子……老伴走到他面前,把夹袄披在他身上,说:“太阳快落,回家里去。”
“等会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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