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晓霞给他找本艾特玛托夫《白轮船》。她告诉他,这是她很喜欢本书,是前几年内部发行;父亲买回来后,她看完就偷偷地占为己有。
少平打开书,见书前有“任犊”写篇批判性序言。晓霞说,那“畜生”全是胡说八道,不值得理睬。
少平很快和晓霞告辞——既然这本书他“导师”如此推崇,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读它。
回到“新居”以后他点亮蜡烛,就躺在墙角麦秸草上那堆破被褥里,马上开始读这本小说。周围片寂静,人们都已经沉沉地入睡。带着凉意晚风从洞开窗户中吹进来,摇曳着豆粒般烛光。
孙少平开始就被这本书吸引住。那个被父母抛弃小男孩忧伤童年;那个善良而屡遭厄运莫蒙爷爷;那个凶残丑恶而又冥顽不化阿洛斯古尔;以及美丽长鹿母和古老而富有传奇色彩吉尔吉斯人生活……这切都使少平心剧烈地颤动着。当最后那孩子颗晶莹心被现实中丑恶所摧毁,象鱼样永远地消失在冰冷河水中之后,泪水已经模糊他眼睛;他用哽咽音调喃喃地念完作者在最后所说那些沉痛而感人肺腑话……这时,天已经微微地亮出白色。他吹灭蜡烛,出这个没安门窗房子。
独睡在个地方。
主意终于有。他准备和胡永州说说,让包工头同意自己住在刚盖起那层楼房里。虽然那楼房还正在施工,新起层既没安门窗,更不可能生火,但现在天气已经转暖,可以凑合,就是冷些也不要紧,只要个人住着能看书就行。
胡永州并不反对他挪地方转—只要你小子不怕冷,就是愿意住在野场地里和胡永州也不相干!
孙少平搬到没门窗楼房后,才想起这里晚上没灯。他就在外出采购东西时候,捎带着给自己买些蜡烛。
条件具备,他就打算到晓霞那里去借几本书回来。
他站在院子里堆乱七八糟建筑材料上,肿胀眼睛张望着依然在熟睡中城市。各种建筑物模糊轮廓隐匿在片广漠寂寥之中。他突然感到片荒凉孤独;他希望天能快些大亮,太阳快快从古塔山后面露出少女般笑脸;大街上重新挤满人群……他很想立刻能找到田晓霞,和她说些什。总之,他澎湃心潮时难以平静下来……本来
过罢清明节,少平在个星期六傍晚,破例拿出牙具和香皂,偷偷到小南河里洗刷番,又换上自己那身“礼服”,就满有精神地去地委找田晓霞。
在地委田福军办公室和晓霞相会后,她又高兴又抱怨地问他为什这长时间不来找她。
少平吞吞吐吐解释半天。
段时间没见晓霞,少平吃惊地发现她个码似乎蹿高大截——他时粗心,没有留意她换双高跟鞋。
两个人象往常那样,块吃晓霞从大灶上买回来饭菜,接着热烈地议论许多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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