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今晚上他也可以到金波或者阳沟曹书记那里凑合下。但明天呢?后天呢?不行!先得有个立脚之地,有饭吃,能赚点钱,然后才可以考虑其它事。
这样想时候,他两条腿已经开始自觉地向东关大桥头移动。
当他混入大桥头“劳力市潮时,太阳就快要坠入麻雀山背后。些失去信心揽工汉已经开始退出这个地方。
少平焦灼地立在砖墙边,绝望之中带着丝侥幸,等待看有没有包工头来“招工”。
他愿望随着黄昏降临而渐渐破灭。
穿过街道,尽量使自己淹没在稠人广众之中。直到通往中学石坡路上时,他心跳才恢复正常频率。
和侯玉英这次意外邂逅,使孙少平感慨万端。唉,时过境迁,他们这茬人已经开始各自寻找自己归宿。同学之中,有已经结婚,并且有儿女,安安稳稳过起光景日月。少年!少年!那是永远地逝去……可是,你现在还不准备这样安排自己生活。至于你未来是个什样子,你现在还难以断定……少平在中学见到妹妹后,很快就换另种心情。他高兴地看见,妹妹已经长成大姑娘,身材高挑而挺拨,乌黑头发剪得齐齐整整。少平心里骄傲地想,妹妹就是到黄原城,也是最漂亮姑娘!
他给兰香带来在黄原买那身时新衣裳和两条天蓝色拉毛围巾——其中条是送给金秀。
兰香和金秀在学校大灶上给他买白馍和两份甲菜。兄妹三个在她们宿舍吃下午饭。吃饭时,金秀不断询问她哥和她爸情况。
第二天,兰香撵到汽车站送他。等车时候,她忍不住哭。
他突然想:他能不能再到他原来干活工地上去碰碰运气呢?他知道那工程还没完,只是般说,他中间辞工空缺,很快就会有人补上。
尽管毫无把握,少平还是过黄原河大桥,向物资局工地走去。
他拿着剩下五毛钱所买那盒用作交际纸烟,在工地上转几圈,才找到工头。
由于他现在穿身新衣服
少平劝慰妹妹说:“别哭!知道你为分家事伤心。你不要怕,有二哥哩!你好好念书,有什困难,就给写信,寄到你金波哥那里,保准能收到。你千万不敢影响学习,你快要考大学!二哥这辈子恐怕再不能进大学门,但特别希望你能考上大学。咱家里就看你争这口气!”兰香把脸上泪水揩掉,边听少平说,边给他点头。中午,少平上公共汽车,直奔黄原城。
在黄原汽车站下车后,他身上只剩五毛钱;他除过留够张车票费用,把所有钱都分给爸爸、姐姐和妹妹。
现在,他等于赤手空拳返回到这个严厉城市。现在正是城里下晚班时候,自行车如同洪水般从他面前流过。
他又次惆怅地立在候车室外面,思谋自己该怎办。
他应该马上找到活干,否则五毛钱只能勉强在小摊上吃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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