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厚才又反应过来,这次借债和少安结婚借债不样——这是借本赚利呢!
不过,他还是忧心忡忡地对儿子说:“这可是笔大钱!借钱借怕,谁知道这事里有没有凶险?另外,几百块钱你向谁借?”
少安再不言语。他能向谁借这几百块钱呢?他长叹口气,把烟屁股丢,双臂抱住膝盖,深深地埋下头,他只听见父亲在他旁边“叭、叭”地使劲吸烟。在片沉寂中,远处东拉河河道里,传来声牛哞叫。
天色暗下来。
过会,少安抬起头,对父亲说:“那明
孙少安回家后,天还没有黑。家里人已经吃完晚饭——给他留下饭在锅里热着。父亲碗放就到院子旱烟地忙去。秀莲正给虎子洗脸——她等他吃完饭,就准备块相跟着回田家圪崂饲养院。
少安把衣袋里水果糖给儿子掏在炕上,然后抱歉地对家里其他大人笑笑,说:“有些事,回来得忙,没顾上给你们买个什……”大人们都没言传,甚至也没认真听他说这话——他们压根儿就不会想赶回集还要买个什。
少安接着匆忙地扒拉两碗饭,对妻子说:“你先回去,和爸爸有个事要商量下。
过会就回来。”
秀莲把虎子亲亲,就起身走。虎子直是跟爷爷奶奶在这面睡。
少安放下碗把嘴抹,走到院子里,对忙活父亲说:“爸,有个事想和你拉谈下……”孙玉厚老汉拍打着双沾泥带土手,从旱烟地里转出来,和儿子面对面蹲在院子空场地上。
少安卷好支旱烟卷,等父亲把烟锅装起后,根火柴点着两个人烟。
接着,他就把公社刘根民给他说事,五十给父亲转述遍。
孙玉厚听儿子说完,迷瞪半天;然后不由自主地用手指头在地上划开道道——这是进行计算活动。他划不是数字,而是些象古星像图似点点杠杠;除他,谁也看不懂其中奥妙。平时简单帐玉厚老汉都用心算;遇较复杂数字,他就手指头在地上划开这种“星像图”。孙玉厚在地上划会,抬起头,说:“除去沓杂,天能赚不少钱。”
这笔帐孙少安早就算过,他说:“就是。”“可是牲口买不起啊!”孙玉厚看着儿子说。“这活苦重,驴不行,得用个骡子;可这得千儿八百才能买来!咱们借百二八十手都抖得哩。这多钱怎敢借?要是公家都贷款还好说。可人家只给七百块,剩下就要向私人错。私人谁有那多钱?就是别人有,咱能借来吗?总不能再向金俊海家开口吧?你结婚时借下钱,要不是少平教书有两个补贴,恐怕现在都还不人家……话又说回来,就是公家贷款,也是限时间还,而且要扛利息……”“不管怎样,只要能买牲畜,干两个月活,这些帐债开过,还能赚不少钱呢!”少安看出父亲借债借怕,把他刚算过那笔有利帐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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