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伏天以后,双水村和它周围山野,看起来已不再荒凉。沟道里和山峁上,到处都有深深浅浅绿色。这里不久前曾落过半锄雨,暂时还可以抵挡下阳光烈火般烤晒。
可怜东拉河,眼下又瘦得象根细麻绳,只是还没有断流,悄无声息地淌过八月村庄。
金家湾和田家圪崂两处生产队禾场上,分别立着几堆鲜黄新麦秸。这说明少得可怜夏田作物已经碾打完毕。可以想来,每家分走那点麦子,简直不够填牙缝。谁都知道白面细粮好吃。可是谁又指望吃夏呢?黄土高原山区庄稼人,主要靠吃秋。眼下,秋庄稼还没有结籽粒,夏粮几乎等于没有,人们生活仍处于危机之中。
但不论怎样,到这季节,庄稼人心里就不再那恐慌;即是没什五谷,自留地瓜瓜菜菜已经可以填肚子。
们双水村还是双水村,看起来没有什大变化。从本书第部结束到现在,们已经熟悉这个小小世界里,年轻母亲们又给们带来六七个小生命;但还没有什人谢世。唯令人瞩目是,九七七年秋冬之间经过那场风波在哭咽河上修起大坝,已经被山洪从中央豁开个大缺口,完全垮掉。这意味着当年那几万斤高粱,无数个劳动日和“半脑壳”田二条人命,都统统付之东流。大坝落成后,孙玉亭曾出主意在坝面上用镢头雕刻毛主席两句诗词:高峡出平湖,神女应无恙。玉亭当时解释说,刻这两句诗最恰当,因为大坝旁边神仙山就是神女变。现在,烂坝大豁口两边,只剩下“高峡”和“无恙”四个字,似乎是专门留下来嘲笑福堂和玉亭两个人。幸亏当时洪水是点点把大坝拉破;否则,金家湾半个村舍和哭咽河口对面田家圪崂许多人家恐怕都让洪水卷走。
这个坝垮掉对田福堂打击是沉重。他那股大干番事业劲头明显地跌落下来。同时,时代发展和社会变化,也使这个盲目而自信农村政治家吃惊又吃惊。当年他曾以大寨和永贵同志为榜样,可现在这两个农村样板渐渐都销声匿迹;而且玉亭还告诉他,三月份昔阳县委在报纸上都公开做检查。又据石圪节公社主任徐治功说,县上已经把“农业学大寨办公室”也撒销。哈呀,连大寨都不学?这正如田二活着时说那样:世事要变!世事看来确要变。春节前后,中央发出通知,把地、富、反、坏、右帽子都摘,而且他们子女入学、参军、招工招干和入党入团,律不受影响。
这不是和贫下中农平起平坐吗?看,把金光亮几家地主成份人高兴成啥!走路都能得唱“道情”哩!
再看看!现在到处集市都开放——这实际上是把黑市变在合法。有人还跑起长途贩运,这和投机倒把有什两样?最使人想不通是再强调要尊重生产队自主权,那公社和大队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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