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母亲又给奶奶蒸五个白面馍,秀莲竟然给他拿出来个!他们家还从来没有个人吃过奶奶白面馍;就连猫蛋和狗蛋,也不能这样随随便便吃他老外婆干粮!
秀莲太过分!先前给他碗里捞稠饭,现在又把奶奶白面馍拿来让他吃,这简直不能再让人容忍!
少安匆忙地把自己饭碗里黑面馍吃完,又把吃饱猪吆到圈里拦好,就端着那个白面馍回到窑里。
他脸阴沉沉地把那个白面馍又放回到馍篮里,句话也没说,转身就往门外走。本来他还没吃饱,但连稀饭黑面馍也不想再吃。这件令他难堪而痛心事,已使他无法继续在窑里呆下去。
在他出门时候,母亲拿起那个白画馍追出来,偷声缓气地说:“死小子!这是妈让秀莲给你拿!”
农民不过这个“洋”年。他们过年就是过春节。
吃晚饭时候,少安端碗放调料黑面蒸土豆丝和两个高粱面馍,在院子里边吃饭,边照料着喂猪。天气冷,让家里人在窑里吃饭暖和些;他外面干天活,习惯,不怕冷。
他边吃饭,边往糟里给猪倒食。由于加粮食,猪已经开始上膘,毛色也变得油光黑亮。这口猪对他们来说太宝贵。春节前后卖上百多块钱,就可以还半他结婚时欠下帐债。剩下几十块,除过明年油盐酱醋外,还要供念书。少安高兴地想到,他弟弟少平下个月就高中毕业。虽然兰香明年后半年又要到原西城上高中、但他们三个男劳力供个小妹妹上学,就要松宽多。
少安边喂猪,边这样想时候,见秀莲从窑里出来,端着个饭碗向他这里走过来。
他心想:这家伙象只绵羊,走到哪里她撵到哪里;这阵功夫不见面,这就又撵出来。
少安头也不回地只管往出走。他知道,母亲这样做,是为让秀莲好下台。
他出院子时候,听见窑里传来秀莲痛哭声。哭就哭吧!谁让你把事情做得这样令人失望!
少安第次没有和妻子块相跟着回饲养院他们家。
他心烦意乱地个人回到田家圪崂这面,进自己住窑洞,连鞋也没脱,就倒在土炕铺盖
秀莲走到他跟前,突然从自己碗里拿出个白面馍,放在他碗里,也不说什,向他莞尔笑,转过身又回窑里去。
少安下子生气!秀莲怎把奶奶吃白面馍给他拿来呢?
这真是太不象话!
他们年夏季分那几斗麦子,除过几个重要节令,家人谁也不吃,都是留给老祖母。祖母年老多病,牙口又不好,她根本不能象其他人样吃这又粗又黑东西。再说,老人家受辈子苦,儿孙们应该尽量照顾好她晚年。这是人之常情!
其实,奶奶顿也吃不多少;每顿饭,母亲给她老人家做小碗细面条,她都吃不完。另外,有时候在他们蒸黑面馍锅上,捎带着给她蒸几个白面馍,每顿饭她掰着吃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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