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既漫长又飞快,转眼间就到夏天。
这是黄土高原年里再好不过日子。远远近近山峦,纵横交错沟壑和川道,绿色已经开始渐渐浓重起来。玉米、高粱、谷子、向日葵……大部分高杆作物都已经长大半截。豆类作物在纷纷开花:雪白黄豆花,金黄蔓豆花,粉红菜豆花……在绿叶丛中开得耀眼夺目。就连石圪节这样往日荒凉集市场上,也已经出现些瓜果菜蔬,给这条尘土飞扬土街添许多斑斓颜色。
再过几天,就是夏至以后第三个“庚日”,初伏就要开始。紧接着就是大暑——这是年中最炎热季节,已经到黄经120°太阳,象个倒扣着火盆子无情地烤晒着大地。
城里人都已经穿起凉快短袖衫。到中午,原西河里就泡着数不清光屁股小孩。
除过遇集日子,平时县城各机关很少能找见办公干部。他们每天上午都纷纷扛着老镢铁锹,戴着草帽,到城外山上修梯田去。农业学大寨个高潮接个高潮,每个单位都有修地任务,完不成任务就要挨批评。
下午,各机关又通常都是政治学习,周最少也得占四个下午。《红旗》杂志和《人民日报》不断发表社论和各种署名“重要文章”,要求大家批判小生产,批判资本主义。批判刘少奇和林彪“反g,m修正主义路线”,限制资产阶级法权,警惕商品交换原则对党侵蚀等等。同时还要求各级干部学习无产阶级专政理论,并且为此推出个“新乡经验”……整个社会依然保持着种热热闹闹局面。各种“新生事物”层出不穷。从报上看,不时有某位复员战士和某位工农兵大学生,为限制资产阶级法权,来到黄土高原小山村当农民。尽管这些人在以后年代里都象候鸟样飞去而且再不返回来,但当时倒确让些人有宣传“g,m形势大好”典型材料。
县上中学也不例外。除过每天劳动半天,各班还组织学习马列“三结合”领导小组。共青团和红卫兵组织并存。领导、教师、学生起学习《**党宣言》、《青年团任务》等等规定篇章,开展批判资产阶级、修正主义和孔孟之道。同时学校还组织各种“毛**思想文艺宣传队”,奔赴各个公社、大队去搞宣传演出……但是,对于黄土高原千千万万农民来说,他们每天面对却是另个真正强大敌人:饥饿。生产队年打下那点粮食,“兼顾”国家和集体以外,到社员头上就实在没有多少。试想想,个满年出山庄稼人,天还不能平均到斤口粮,叫他们怎样活下去呢?有更为可怜地方,个人年口粮才有几十斤,人们就只能出去讨吃要饭……孙少平好不容易在县城高中熬过半个学期。这第二个学期刚开学不久,他情况依然没有什变化。在大部分日子里,他还是要啃黑高粱面馍,并且仍然连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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