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来下!有个事要给你说!”
他没听见高虎应声,但看见孙玉亭从对面河畔小路上转下来,淌过东拉河,过他这边来。
玉亭过河,边从土坡往公路上走,边问他:“公社会完?”
他给玉亭“嗯”声。他看见玉亭还是那副样子,破棉袄襟子两颗钮扣之间,别卷子学习材料,两只烂鞋补钉缀补钉,想往快走,但为将就那双鞋,两条腿绞在起,急忙走不前来。田福堂被这位忠实助手硒惶样子都快逗笑。他想起他还有几双旧鞋,干脆送给玉亭去穿吧!孙玉
里最头疼人!他常想,这后生要是把书念成,肯定是个当官料子。他对少安最头疼是,他许多套路瞒哄不这后生。他有些精明小把戏甚至可以哄金俊武,但哄不孙少安。而更厉害是,这后生又不和你争争吵吵,他常是把事情做得让你下不台。使他受刺激是,这几年队选队长,少安年年都是全票——这就要威信嘛!他自己也是队人,众人选少安,他也得选,而且还要表示双手赞成!当然,说公道话,田家圪崂这面人,也只能让少安来镇台子。往年队烂包从来不如二队,自从少安当队长,粮食和红利竟然年年超过金家湾那面。不让他当队长让谁当呢?他当然也能跟上沾点光,这几年粮、钱明显比前几年分多……但不论怎样说,这后生总叫他心里有点不舒服。
前几天他在公社开会时,听说治功派人把少安那个二流子姐夫拉到双水村劳教,他听心里倒有点高兴。他知道这事会让孙玉厚家人乱成团——让孙少安去发愁吧!他万万没想到,半路里杀出个他弟弟,把这事给平息。唉,这个福军!管事也太多……田福堂路走,路想:既然现在这事已经平息,徐主任又让他捎话放人,他就应该表现出“事情本来就应该这样处理”高姿态来。他感谢徐主任让他回来传达这个让孙玉厚家人高兴指示。他甚至想,说不定这家人还会认为是他田福堂给公社做工作,才让放王满银哩……。
现在,黑回绒缠绕自行车驮着田福堂,已经到罐子村。
他突然灵机动:干脆让上去先给少安他姐说声,让她高兴下。
他把自行车撑在罐子村公路边,就上兰花家去。罐子村谁家住什地方他都熟悉。
当他走到兰花家门前,才发现门上吊把锁。
田福堂于是扫兴地转过身,背抄着手又回到公路上。
他对自己不满意地摇摇头。他本来就应该想到,满银出事,兰花就肯定会跑到双水村她娘家门上去。另外,他对自己更不满意是,他行为看来似乎是向少安家人邀功讨好般!真是,他田福堂什时候学得这下贱?
他甚至有点面红耳赤地又骑上自行车,很快向双水村赶去。
他到双水村村头,跳下车子,隔着东拉河向对面农田基建工地喊:“高虎!杨高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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