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你爸看过?”
“嗯。”
“你爸在?……”少平显然有点惊讶这位穿戴破烂女生,她父亲竟然看过《红岩》,因此弄不明白她父亲是干什。“爸是农民,成份不好,是地主,不,爷爷是地主,所以……”“那你爸上过学?”
“爸没
是十分有意义,他精神也才能得到些安慰,并且唤起对自己未来生活某种美好向往——没有这点,他就无法熬过眼前这艰难而痛苦每个日子。而在他眼下生活中,实际上还有件令他无法言明、给他内心带来丝温暖和愉快小小事情。这件事实际上们已经知道,这就是:每天吃饭时候,在众人散尽而他个人去取自己那两个黑馍——每当这样时候,他总能看见另外个人做同样件事。
当然,在起先时候,他和那个叫郝红梅女生都是毫不相干地各自拿自己馍就离开。
不知是哪天,她走过来时候,看他眼。他也看她眼。尽管谁也没说话,但实际上说。人们在生活中常常有种没有语言语言。从此以后,这种眼睛“交谈”就越来越多。
孙少平发现,郝红梅实际上是班里最漂亮女生。只是因为她穿戴破烂,再加上脸菜色,才使得所有人都没有发现这点。这种年龄男青年,又刚刚有点文化,往往爱给些“洋女生”献殷勤。尤其是刚从农村来男生,在他们眼里,城里干部女儿都好象是下凡仙女。当然,这般年龄男女青年还说不上正经八板地谈恋爱,但他们无疑已经浮浅地懂得这种事,并且正因为刚懂得,因此比那些有过经历人具有更大激情。唉,谁没有经过这样年龄呢?在这个维特式骚动不安年龄里,异性之间任何微小情感,都可能在个少年内心掀起狂风巨浪!
孙少平目前还没有到这样地步。他只是感到,在他如此潦倒生活中,有个姑娘用这样亲切而善意目光在关注他,使他感到无限温暖。她那可怜、清瘦脸颊,她那细长脖项,她那刚能遮住羞丑破烂衣衫,都在他内心荡漾起种春水般波澜。
他们用眼睛这样“交谈”些日子后,终于有天,她取完那两个黑面馍,迟疑地走到他跟前,小声问他:“那天,老师没收你那本书,叫什名字?”
“《红岩》。在县文化馆借。”他拿黑面馍手微微抖着,回答她。她离他这近,他再也不敢看她。他很不自在地把头低下,看着自己手里那两个黑东西。“那里面有个江姐……”她本来不紧张,但看他这样不自在,声音也有点不自然。
他赶忙说:“是。后来牺牲……很悲壮!”他加添个自认为很出色词,头仍然低着。
“还有个双枪老太婆。”她又说。
‘你也看过这书?”他现在才敢抬起眼皮看她眼。“没看过。以前听爸说过里面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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