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再教书。马拴是校管委会,他昨晚上说马店村有他哩,说他定代表马店村去给公社说。咱村里你公公拿事,想拉你块去求求明楼叔,让加林再去教书。你在旁边定要帮说话,你是他儿媳妇,面子比大……”巧英惊讶地张开嘴,望着妹妹怔半天。她条胳膊挽起筐子,过来用另条胳膊搂住巧珍肩头,说:”那咱们回!妹子,你可真有副菩萨心肠……”
天还没有明时,高加林就赤手空拳悄然地离开县委大院。他匆匆走过没有人迹街道,步履踉跄,神态麻木,高挑个子不像平时那般笔直,背微微地有些驼;失神眼睛深陷眼眶里,没有点光气,头发也乱蓬蓬像团茅草。整个脸上像蒙层灰尘,额头上都似乎显出几条细细皱纹。漂亮而潇洒小伙子啊,下子就好像老许多岁!
到现在,高加林才感觉到自己像个无所有叫花子般。他感觉到自己孤零零,前不着村,后不靠店。他不知道自己从什路上走来,又向什路上走去……
当他走到大马河桥上时候,他下子有气无力地伏在桥栏杆上。桥下,清清大马河在黎明前闪着青幽幽波光,穿过桥洞,汇入初秋涨宽县河里。县河浑黄流水平静地绕过城下,流向看不见远方。
他手抚着桥栏杆,想起第次卖馍返回时候,巧珍就是站在这里等他;想起在这同个地方,他不久前又曾狠心地和她断绝关系……眼下他又在这里,可是他现在还有什呢?他幻想工作和未来在大城市生活梦想破灭,黄亚萍又退回到他生活远景上;亲爱刘巧珍被他冷酷地抛弃,现在已和别人结婚。他真想纵身从这桥上跳下去!这切怨谁呢?想来想去,他现在谁也不怨,反而恨起自己:他悲剧是他自己造成!他为虚荣而抛弃生活原则,落今天这个下场!他渐渐明白,如果他就这样下去,他躲过生活这次惩罚,也躲不过去下次惩罚–那时候,他也许就被彻底毁灭……
严峻现实生活最能教育人,它使高加林此刻减少些狂热,而增强些自反省力量。他进步想:假如他跟黄亚萍去南京,他这辈子就会真幸福吗?他能不能就和他幻想那样在生活中平步青云?亚萍会不会永远爱地?南京比他出色人谁知有多少,以后根本无法保证她不再去爱其他男人,而把他甩到边,就像甩张克南样。可是,如果他和巧珍结婚,她就敢保证巧珍永远会爱他。他们辈子在农村生活苦点,但会活得很幸福……现在,他把生活中最宝贵东西轻易地丢弃!他做味良心事!爸爸和德顺爷话应验,他害别人,也害自己!他搅乱许多人生活,也把自己生活搅个塌糊涂……
黎明不知什时候已经静悄悄地来临。县城灯光先后熄灭,大地万物在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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