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现在看老汉从坡上下来,知道他又要给他建议什,只好耐不心等他唠叨阵。
他给德顺老汉抽根纸烟,两个人就圪蹴在
高明楼从公社开罢会,独个儿人在简易公路上步行往回去–他家自行车被二小子三星推到学校。车子是他主动让儿推去。儿子当教师,各方面都要体面些,没个车子不行!高家村当家人五十岁已出头,但走起路来精神还蛮好。他身旧蓝咔叽布制服,颜色已经灰白;单布帽檐下面,张红堂堂脸上,两只眼睛炯炯有神。
明楼此刻走在路上,心情儿不太美气。这次公社召开还是落实生产责任制会议。看来形势有点逼人。旁许多村已经有联产到劳。公社赵书记再要叫大队书记解放思想,能联产到户、到劳,要尽快实行。
“名词不样,可这还不是单干哩?”高明楼心里不满地想。实际上,他自己也清楚,现时新政策确能多打粮,多赚钱,尤其是山区,绝大部分农民都拥护。
他不满意这政策主要是从他自己考虑。以前全村人在块,他天山都不出,整天圪蹴在家里”做工作”,天个全劳力工分,等于是脱产干部。队里从钱粮到大大小小事他都有权管。这多年,村里大人娃娃谁不尊他怕他?要是分成家户,各过各光景,谁还再尿他高明楼!他多年来都是指教人人,旦失势,对他来说,那可真不是个味道。更叫他头疼是,分给他那份土地也得要他自己种!他就要像其他人样,整天得在土地上劳苦。他已多年没劳动,下子怎能受这份罪?
在强大社会变化潮流面前,他感到自己是渺小。他高明楼挡不住社会潮流。但他想,能拖就拖吧,实在不行再说,最起码今年是分不成!
他路思谋着,不知不觉已经快到村子。
“明楼,你回来?”高明楼听见公路边山坡上,有人给他打招呼。
他抬头看,是德顺老汉。德顺虽然比他死去父亲小六七岁,但两个人年轻时相好过,他直叫老汉干大。他虽然是村里领导,面子上人情世故他都做得很圆滑,因此对德顺老汉常显出尊重样子。
“干大,你今年自留地庄稼还不错嘛!能打不少粮哩!”他站下,朝上面德顺老汉随便这说。
“多给点地,还能打更多粮哩!明楼,人家旁村都往开分哩,咱们村怎还不见动静?这多少年众人搅混在起,都耍二流子哩,个哄个哩,而今虽说分成两个组,实际上和没分差不多!””干大,不要急嘛!咱集体搞多少年,下子就能分个净毛干?这几天两个组麦地都快翻完吧?”明楼转话题问老汉。德顺老汉把锄放下,拿着旱烟锅下来;老光棍大概不想给书记建个什议。他总是这样,爱管个闲事,常动不动给干儿在生产上指拨。明楼般说来还听他–辈子庄稼人嘛,说什都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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