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颜擅酿酒,又很宠着四哥,酿酒向来由四哥搬,四哥向照顾,沾他光,往来十里桃林酒窖往来得很殷勤,渐渐就有些嗜酒。因白喝折颜许多酒,心中过意不去,逢上大宴小宴,便都替他在众仙友中吹捧几句。诚然那时候折颜酿酒技艺已很不凡,终归还有提升余地。但年少天真,向有些浮夸,有三分便要说五分,有五分便要说十分,所以常在宴席上将他酿酒吹得天上无地下也无,自然引得些好酒之人看不惯,要另列出个酿酒行家来将折颜比下去,挫锐气。
昆仑虚上便有这个人,十六师兄子阑。即便如今,仍觉得子阑小家子气,别师兄听赞赏折颜时,知道少年人浮夸,不过微笑着听听罢,纵然有些意见相左,顾念是最小个师弟,也容过过嘴瘾。
子阑却分外不同,总要将那嘴巴嘟得能挂个油瓶,极轻慢地从鼻子里哼声:“啧啧啧,能好喝
。四哥这句不那正经话,直记着。
因是四哥带大,向很听他话,连他说们同挂在厢房里那幅臆想出来丹青,乃是种等闲人无法理解俊美,也直深信不疑,并直在为成为非等闲人而默默地努着力。
所以,当折颜将带进昆仑虚,同座上身玄袍这个小白脸打招呼:“墨渊,七千年别来无恙。”大受打击。他那双细长眼睛,能目穷千里吗?他那对纤巧耳朵,能耳听八方吗?他那张薄薄嘴唇,出声儿能比蚊子嗡嗡更叫人精神吗?他那派清瘦身形,能扛得动八荒神器之轩辕剑吗?
觉得典籍里关于墨渊那些丰功伟业都是骗人,种信仰倒塌空虚感迎面而来,握着折颜手,十分伤心。
折颜将交给墨渊时,情深意切地编大通胡话,譬如“这个孩子没爹没娘,见着他时正被丢在条山沟里,奄奄地趴着,只剩口气,身皮毛也没个正形,洗检洗检才看得出来是个白狐狸崽子”。譬如“养他养五万年,但近来他出落得越发亭亭,家里那位便有些吃醋”。再譬如“将他送来你这里实属逼不得已,这孩子因受很多苦,便直宠着他些,性子不好,也劳你多费心思”。
因觉得折颜编这些胡话来哄人不好,伤心之余,还分些精神来忐忑。墨渊直默默无言地坐在旁听着。
墨渊既收做徒弟,折颜便算大功告成。他功成身退时,着陪他走走,送他程。至山门段路,折颜仔细嘱咐:“你如今虽是个男儿身,但洗澡时候万不可同你师兄们处,万不能叫他们占便宜,仍旧要懂得做姑娘矜持。”耷拉着头应。
墨渊果然处处要多照看些,却嫌弃他长得不够英勇,不太承他情。
对墨渊直不大恭顺,直到栽人生里第个坎,遇到桩伤筋动骨大事。
这桩事,须从折颜酿酒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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