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澜杯接杯地喝光小火炉上暖酒,感到点醉意。
夜至三更,万籁俱寂时刻,成玉临窗而坐,卷明黄经本摊在膝头,膝前放只炭盆。窗户半开着,廊檐上挂着只羊皮宫灯,昏光中可见夜雪飞舞,而院中枯颓小景皆被冰雪裹覆,如玉妆成,不似人间之物。
成玉膝上摊开是本小楷抄写《地藏菩萨本愿经》。消灾祈福就该抄这本经。自住进宫中,成玉已抄十卷,头三卷是她放指血所抄,因听说以血抄经,许愿更灵验些。但抄到第四卷,她就因失血而时常犯晕,只能换成寻常金泥墨锭。但大熙与礵食在贵丹国土上最后战前,她莫名感到心焦,就又开始以指血抄经,这卷血经今晨才抄完,此时安放在她膝头。
她端正地坐在那里,像个精致易碎冰雕,良久才出声:“你说你就是长依,可若你才是连三哥哥他心底所爱,那为什他要来……”她停停,像是不知如何定义连三对她态度,也无法描述连三对她行为,最后,她道,“为什他要对好呢?”
窒闷感突地袭上心头,烟澜不明白,为何被逼到这步田地,成玉依然能让她感到难堪。她烦闷地紧握住手中暖炉:“因为不能完全想起前世,做不他心底长依,他对非常失望。”
长久以来,她都真切地为这件事而感到痛苦,可看到成玉亦被她所言刺痛,身上痛似乎也减轻些,她吁口气,伸出只手来托着腮,突然发现这桩事有趣之处,她笑笑:“可他越是对失望,越是不能接受这样,岂不是越说明,他心底长依无可取代?”
她叹口气,像很为成玉着想似,安静而温和地劝慰她:“放手吧,你和们是不样,你只是个凡人,和表哥这场游戏,你玩不,也玩不起。”
亭外飞雪簌簌,成玉背影在漫天飞雪之中远去,很快消失在梅林尽头。烟澜倚在轮椅中,看着眼前银装素裹空无人园林,靠着熏笼和暖炉发呆。
与成玉这场交锋,她大获全胜,她以为她该觉得高兴,可心底却并没有多少愉悦,反而感到点冷意。她不知这是为何。莫名而突然地,她想到长依。
关于长依记忆凌乱而散漫,分布在烟澜识海中。她其实并不记得长依到底是个怎样人,但她有种直觉,长依绝不会如此处心积虑去破坏连三同别人感情。
她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她有瞬间恍惚,几乎要感到自己卑劣。但她很快为这不够光明磊落行为找到理由:她并没有欺骗成玉。她说每句话都是真话。她是在提醒成玉避开可能遭遇情伤,其实是件功德,是桩好事。九重天上长依不会做这些事,而她做,也并不能说明她和长依性子上差异,只是因那时候长依,她没有像自己样喜欢连三罢。
她是长依,是连三唯特别之人,她喜欢连三,她这样做没有任何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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