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顿下,低下头去,看着滔滔流水,道,“遇到姑姑那天,也是在这黄河之上——那时候趴在门板上,在水里已经泡六天六夜。”
他猛地震,许久,才道:“原来姑娘是从十年前那场大水里活下来?”
她微微点点头,耳边滴翠耳坠晃动着,鲜亮耀眼,然而眼眸暗淡,却如同蒙上层灰——
十年前甘陕那场大水,曾经震动天下。黄河决堤,夜之间淹没方圆三百多里,无数村庄被毁,无数百姓夜成为冤鬼。水灾过后,饿殍遍野、瘟疫横行,又造成更加严重灾后之灾。短短半年,竟然有百多万百姓死去,很多地方只有空村,不见人烟。
“父母家人,都在这下面。如果不是遇到姑姑,也已经葬身鱼腹。”她用筷子夹起块鲤鱼肉,看着脚底滔滔无尽浊流,语气平静,“那时候才不到六岁,然而,夕之间,身边所有认识人都死光。”
着自己少女,终于在曲声里第次流露出自己真正情绪。
孤舟上,凭着这首诗,他们之间似乎第次建立起座可以沟通桥梁。
舟中午膳简单,小米白饭配着黄河鲤鱼和瓦罐鸡汤,倒也清爽可口。小舟随水而下,河面长风和畅。看到外面日光正好,两人便在船头搭案几,坐下来相对用餐。
萧停云笑问:“苏姑娘喜欢古琴吗?”
“嗯,听师父弹过。”她还不习惯和陌生男子说话,回答得拘谨,问句答句,答完便沉默着,完全不顾会不会冷场——显然,在这过去十几年里,除无穷无尽地习武练剑之外,她对接人待物几乎无所知。
萧停云筷子停在鱼腹上,凝视着这个少女。
“姑姑她救,给这把剑——她对恩同再造。”她抬起头,看他眼,“所以,她现在把送给你,也无怨。”
她语气清冷坚定,有风送浮冰脆和冷,他不由得微微动容,柔声道:“苏姑娘何出此言?——剑是死物,人却是活,只有以人驭剑,又岂有剑反驭人道理
他笑笑,道:“除石前辈之外,姑娘还有另位授业恩师?不知道是何方高人?”
“也不知道。他直戴着个木头雕刻面具,所以叫他木师父。”她迟疑下,还是说实话,情绪又低落下来,“很久没见过他。姑姑和说,师父他不会回来。”
“是吗?”他侧头看着苏微,目光深不可测。
这个少女说是实话,还是在掩饰?她涉世未深,应不会作假,可世上又哪有人会不知道自己师父是谁?难不成,对方是个身份复杂、不便言说人物?石明烟曾经是听雪楼死敌,又曾经出任听雪楼楼主,那这个所谓师父,和听雪楼又是友是敌?
“苏姑娘是怎认识石前辈呢?”他转开话题,想知道她身世——在带这样个陌生女子回到楼中之前,除血薇剑之外,他总不能对她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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