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之贫苦低贱,远超出别人想象。”空桑元帅轻声道,望着海那边,“故乡在北越郡九里亭,父亲是个玄族佃户,在乡绅采石场里做苦力。因为穷,到四十岁上才存足钱买个中州女人当老婆。”生下时候他已经开始老,完全没有办法养活家人。所以小时候过得非常艰苦,甚至在冬天都没有双鞋子穿,只能用茅草搓成绳子绑两块木板在脚下,赤足在齐膝雪里行走。后来母亲心疼,拆自己唯件棉袄,做双虎头棉鞋给穿,自己却挨着冻。那双鞋,直到今天都保留着。”
“……”殷夜来微微倒吸口冷气,说不出话来。
他从来不曾和任何人说过这样话,哪怕是对着自己。
“后来,在八岁时候,父亲在采石场里被倒塌下来巨石活活埋,家里下子就断来源,”他微微苦笑下,“爷爷奶奶实在没有办法,为养活,不得不叫来人贩子把母亲卖——因为如果不拿到那笔钱,家人就要饿死。”
殷夜来“啊”声,咬住嘴唇。
也是不得已。他位高权重,身在明处,如果身边忽然出现个来历不明良家女子,必然会引起各方探究和注意,少不得,bao露她身份。而如果他只是迷恋上个青楼里花魁,那在很多人看来,那就是合情合理。
然而,他却忘在这样环境下度过十年,会对她造成怎样压抑。
说到这里,两人之间又是良久无话。
殷夜来喝口茶,微微笑。“今天怎有空来这里和说这些?”
“打半辈子仗,偷得浮生半日闲也好,”白墨宸看着窗外,低声,“十年,从来没有好好用过整天来陪着你——真是对不住。”
那瞬她陡然间明白,为什墨宸在听到玉京丈夫为钱而把妻子卖掉时会有这样大反应——因为,那正是他昔年遭遇。
他那个贫寒家,也曾经因为饥饿而卖掉他母亲。
“那时候还小,当母亲跟着牙婆走时候,还以为她狠心抛弃这个家,任凭她怎哭着唤,都不肯和她说最后句话。”白墨宸垂下眼去,“就是那笔卖母亲钱,让们家又好歹撑几年。可日没有好转——爷爷久病,在个冬天去世。”
“……”殷夜来时不知如何回答。
墨宸性格向寡言而冷峻,这样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真让她有些不知如何答复——有什对不住呢?难道他还想把她当做光明正大正妻来看?她本身就是见不得光外室,有着更见不得光过往,能在黑暗里存身立命就已经侥幸,哪里还敢奢望别?
“知道?”其实,并不是那个乡绅儿子。”只是个恍惚,忽然间,却听到墨宸没头没脑地说句,“只不过是卖身替他儿子抵征兵名额而已。”
什?她悚然惊,回过神来。
他……在说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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