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是藏羚繁殖期,也是盗猎活跃期。无人区范围大,保护站所有队员出动,也捉襟见肘。
程迦跟着彭野他们上路去腹地巡查。
回归工作状态彭野再无心顾及程迦,他不是忙着在地图上分析藏羚习惯聚集地,就是忙着根据天气和藏羚留下痕迹分析羊群移动去向。且上路,就得时刻警惕四周动静,队人安全在他肩上,半分半秒不得马虎。
而工作状态下程迦也无心顾及彭野,她忙着观察、思考和拍照。
她观察巡查队里每个人,从他们动作、表情、言行推测他们内心和性格,思考从哪个角度能最大化地展现出他们本质。
程迦第次见到短发藏族女人。
达瓦进厕所冲洗手上血,问:“你是摄影师程迦吧?”
“是。”
达瓦眼眶还是红,却竭力笑,“希望你拍照片能让很多人看到。”
“嗯。”
墙面斑驳简陋,他脊梁笔直。
程迦突然明白,他和这里每个人样,说着等抓谁就走,抓谁就走,但他永远不会走。
因为这个男人,有情,有义。
彭野站好会儿,才回过头,表情很平静,说:“去洗手。”
他手上沾十六血。
,“七哥,又来新团伙……又来。”
“才乌拉湖那块地方,就全是羊尸,更别说哪天去腹地。”
达瓦轻轻发颤,竭力压抑着抽气声。
“年比年多,无穷无尽。那些浑蛋……怎就总是抓都抓不完,赶也赶不走?”
程迦站在镜头后边,沉默而安静。
好几次他们都
达瓦又低头搓手。
程迦呼出口烟,沉默半刻,说:“别泄气。”
达瓦愣,半晌明白过来,微笑道:“因为刚在车上说话吗?是很糟糕,但没泄气。”
“七哥说过,如果们什也不做,情况会更糟。”
十六那枚子弹虽然进入腹部,但没伤到重要器官,抢救后脱离生命危险。而队里人甚至来不及照顾他,就得回去巡查。
尼玛蹲在手术室门边抹眼泪,达瓦低头靠着墙。
程迦时间很想抽烟,顾忌着在医院,她走去厕所。
镇医院厕所很简陋,男女分层,便池连门都没有,由串通道构成。洗手台上没镜子,水龙头也松。
她站在厕所门口点根烟,望着栏杆外杂乱小镇。身后传来脚步声,程迦回头看,是达瓦。
达瓦又瘦又小,肤色倒不黑。眉毛浓,眼睛大,头短发。
彭野没回答她,抬头看前边路,对石头说:“前边转弯去镇上,德吉大哥通知市里医生赶来。”
到镇医院,医生护士已等在门口,车还没停,彭野就拉开车门跳下车,滚动病床推过来,他和尼玛把昏迷十六抱上去,氧气面罩输液瓶全部就位。
行人跟着移动病床飞跑进医院,直到手术室,戛然拦截在外。
彭野立在手术室门口,背对着众人,沉默,无声。
“手术中”红光洒在他头顶,像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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