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后,韩瑾和哥哥弟弟们都觉得妈妈越来越像个小孩子,成天黏着赖着韩廷,分开哪怕只是天都不行,不跟他在起她就生气。韩廷也是去哪儿都必定带着她,几乎是形影不离。
有次韩瑜感叹:“你说都过这多年,他俩感情还跟以前样好,不对,瞧着是更好。”
韩琛说:“他们这岁数,过天少天,过完,就再也不见。当然舍不得。下辈子,谁知道还有没有呢?”
天天,人生像是颗加速滑落星辰。往后很多年,他们相依为命,过得平淡,幸福;美好日子如流沙,越来越快,漏到最后点,想要拼命紧紧抓住时候,手心沙已所剩无几。
再次病倒时候,韩廷心里已有预感,知道这次自己时日无多。他把纪
韩瑾默会儿,问:“你呢?”
韩廷说:“如果你妈妈先走,可以。……如果先走,大概不能这偷偷安静地走,怎也得跟她说声道别。”
韩瑾又是沉默许久,说:“也是。不然她要生气。”
韩廷极淡地笑下,说:“是啊,她这几年脾气越来越骄纵。”
韩瑾又问:“你希望谁先走?”
有彼此,过得比原来更加纯粹干净。
生命是条漫长河流,在走过中间那段波澜壮阔汹涌奔腾开阔流域后,终于越收越窄,流向平静无波地平线。
他们生命里剩下东西越来越少,纪星仍是挽着韩廷手臂路走,也路扔下很多身外之物——曾经工作,荣誉,名声,地位;曾经豪情,斗志,热血,激情——曾经附着在身上所有标签散落路。到最后,留下只有最纯粹彼此。
有年,夜里有红月亮。
韩廷带纪星去楼顶看,不小心吸进冷风,之后开始咳嗽,引发很严重肺炎,在重症监护室里住两三个星期。
韩廷想很久,说:“她。……不放心。”
后来韩瑾又去问过纪星。
纪星只说:“不管。反正活着天,他就不准走。”
韩廷那次病倒后,医生说他会元气大伤,毕竟人老岁数摆在那儿,以后身子骨会很弱。但也不知是纪星各种照顾有加,还是他心理上有什别想法,他竟也点点生生把身子调回来,重新恢复曾经硬朗。
纪星这才喜笑颜开,却也依然谨慎有加,对韩廷饮食和日常锻炼照顾得比营养师和教练还周到。
最危急那几天,他肺叶几乎要丧失功能,医生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纪星守在医院里哪儿都不肯去,不眠不休,眼睛都哭肿,谁劝都不听。
等韩廷病情好转过来,纪星人瘦整整圈。
也是那次,贯安静韩瑾私下和父亲对话,问他有没有想过会怎离开这个世界。
韩瑾说:“希望爸爸和妈妈都能在睡梦中离开,没有任何痛苦遗憾,幸福地寿终正寝。”
韩廷说:“寿终正寝,是人生最好结束方式。希望你妈妈是这样,不要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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