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将姿态表现得如此清楚,就差直接对沈充说:你们不要着急,根本就没有眷恋大位想法,事到如今,只是想求个善终结尾,能够让保持皇帝身份入洛拜祭先王,叩诉胡患已灭,社稷再归于序,不肖子孙可无愧而退。只要结这最后桩事务,会配合尊位禅让,天下易主,无需再作恫吓逼迫。
听到皇帝如此表态,沈充避席再拜,语调也不乏诚挚:“臣或不能幸入君王肺腑,但也斗胆窥意,小有所得。陛下虽然不以英断而称,但仁厚知用不逊古之贤王。若中朝先君能笃静守此,则天下苍生或能免于,bao虐神州几十载之胡祸风波。”
“臣前言肃祖恩重不敢有负,绝非伪善自饰,诚是肺腑真言。臣父子不过江左寒邸布衣,无达名传于世道,无显才重于公卿。吴中鄙流,戚惶于世,永嘉巨祸,天下震荡,吴乡偏远,亦不能外,雀鸟乍惊,
这点心意。难道真是至高权柄令人智昏,才让沈大将军表现得过于急切,让事情将要脱离最稳妥轨道?
苑中苦思数日,皇帝最终还是决定迈出步,于太极殿中召见沈充。
看到沈充孤身入殿,皇帝还是略感错愕,但心情还是稍有舒缓,他起身叉手相迎,不乏感慨道:“沈公此时还肯来见,朕要多谢你。”
皇帝此言过于直白,就连沈充脸上都显出几丝不自然之色,他礼拜入席之后,又端正神色回答道:“逝者如斯,难免俗情扰人。但无论外者喧扰如何,臣父子始终深记,当年若非肃祖仁义施庇,臣父子早成权门鱼肉,绝难再有后事种种。肃祖大行年久,臣每思及仁君英主音容事迹,多有伤情……”
“父皇啊……朕只恨当年幼弱,未能深尝父皇所受疾苦,孝道大薄,愧为人主。”
听到沈充言及先帝,皇帝脸上也浮现出诸多追缅并羞惭,半晌后才收敛仪容,复又望向沈充:“父皇遗泽惠后,朕至今仍赖此成人。旧恩种种不再细述,这些年来,大、姊夫他忠勤王事,未有日懈怠,残破河山、复成社稷。罢,即便不言大势,单以私人心迹细剖,姊夫他几番救,非此恩重关照,朕如今、如今……”
讲到这里,皇帝已经有些激动。不可否认,他对于这位姊夫是有着真挚淳朴感情,绝不是软弱君王与强势权臣那种错位关系,而且也由衷希望能够将这份感情维系下去,哪怕是做出更多主动退让。
但是这种尊位交替,本身就是人间至凶之大事,又哪能做到情义两全。此前皇帝对此每多奢望,只是因为相信他家姊夫之惊才绝艳、能够妥善处理。可是当如今真正感受到那种咄咄逼人压迫之后,惶恐之外,也是多有失望。
“朕不是、朕非……沈公与,虽然乏于亲昵,但心事坦荡,少有深谋,这点,不知沈公能否体会?”
哪怕仅仅只是个傀儡,但皇帝开口讲出这话,示弱至此,对他而言也是极为困难,说完之后,心中已经是羞惭、委屈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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