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明显是奴兵激将邀战伎俩,对方抵达淮境较之预计中要早数日,想来应是因城父之战而驱前方游骑先行,以此激怒淮南军出战,想要在野地中求胜雪前耻。如此明显意图,沈哲子相信众将不可能意识不到,但是手段实在太残忍,包括他自己在内,在听完李陶讲述后,都有种不管不顾,只求酣畅战冲动。
但是,奴兵既然敢这做,肯定不只计止于此,而且在野战中,淮南军真是弱势所在,旦出战,肯定负多胜少。届时非但不能报仇雪恨,甚至还会损失惨重,会更加伤害本就维系不易士气。
可是如果坚守避战
沈哲子立在江畔码头,听着那个刚刚被打捞营救上来督护李陶断断续续讲述着因何至此,言及伤感处,不乏深悔懊恼,挣扎着翻过身以头抵在沈哲子脚前,痛声哭嚎道:“宗人虽有狂妄,但觉绝无逆心,只盼能多集乡众,南来襄助王师……末将擅离职任、私自过江,自知罪大当死,不敢乞命,本来途中便应自沉江底,却恐镇中不知奴部虚实,苟延性命,惟望使君只诛首恶,勿涉家人……”
此前抢救回伤者,即便还有清醒,也多神智混沌,语焉不详。对于奴军行凶具体过程,淮南军也只能联想猜测。可是现在李陶描述这具体,尤其其人双手俱被斩断,趴卧团血肉模糊首级中,凄凄惨惨道出,诸多惨状似在眼前上演,让人难以细问,时间肝肠摧痛!
“将军,奴贼如此虐杀乡民,凶恶尤甚豺狼!末将愿请战过淮,即便是死战野中,也要痛杀脔割这些恶徒!”
听到李陶讲述,众将神态不乏激动,沈云已经冲至沈哲子面前,厉声吼道,眼眶都已经瞪得隐有绽裂,其余几人闻声后,也俱都纷纷上前厉言请战。
被众将围拢请战,沈哲子却无回应,只是背负双手闭上眼深作呼吸,良久之后才睁开眼望向那已经半残李陶,涩声道:“你身为统兵督护,不奉军令私自离职过江,自是该死,人不能救!但是身为淮南军众,或生或死,或荣或辱,自有军法准绳,不容余者戕害!害你之奴将名为张雄?好得很,你首级暂寄颈上,来日同袍擒杀此贼之后,让你死而无憾!”
说完后,沈哲子便命人将那李陶抬下去稍作整治,同时严令将此人拘禁起来,不得军令,不许任何人入见。
听到沈哲子安排,众将心情也是复杂。这个李陶违背军令,私自过淮结果自取其辱,诚然该死。但问题是其人已经被羯奴戕害如此凄惨,能够保住性命过江已是侥幸,若就这样以军法论处,情感上有些不能接受。沈哲子如此个安排,倒是让众将心念略有畅通。
“要去追杀那个奴将?末将愿意过江!无论他首级是否洗净,都为将军摘取回来!”
沈云再次上前,叫嚷请战。
沈哲子听到这吼声,心情不免更加恶劣,横眉怒视沈云眼,这小子真是没有眼色,偏要在这时刻添乱,难道是觉得局面还不够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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