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哲子在三百重骑簇拥下,施施然穿营而出,面对彭彪看似壮烈邀战,只是冷笑应之,继而便使重骑排射逼退。
彭彪见状,只得无奈退回,他此番邀战,本为稍挽低落士气,然而对方最终还是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此时天地间光线渐渐昏暗,他仍未看清那沈维周面容,只是听那声音,年轻得有些过分。
这夜,城内城外都不得安宁。彭彪夙夜未眠,站在城头远眺,只见夜幕中无数火龙源源不断向此涌来。
而城外豫州军阵营中,也是热闹非凡,境中大凡稍有实力坞壁主,俱都尽起家兵部曲穷奔至此。奴贼淮南之败已成定数,这最后场围歼表现如何便关乎到他们来日在境中排位如何。
原本豫州军这位少年主将态度倨傲,不许他们干涉太多战事,不乏吞功之嫌。但最后终于送口,给他们个表现机会。此时若再观望而不入场,可以想见来日迎接他们会是什!
降书送出后,彭彪便直满怀忐忑等待南人答复,尽管心中有极大把握对方会接纳自己投降,但未有答复之前,心情难免惴惴。
或因心存这二可能,就连城外敌军步车调度异动,都被他目作对方向自己再作施压种手段。
诚如郗鉴所言,彭彪至今都未放弃寻觅转机,对方车阵诚然可惧,但当在城池四野铺开,阵线被拉长,便不再是牢不可摧,即便不能破之,也能转击冲出。
如果那个南贼小貉子,以为凭此就能将自己逼入绝境,任其蹂躏而傲慢无礼,彭彪也不介意给对方个毕生难忘教训。当然假使对方真愿意纳降,且态度诚恳,彭彪也不是不能顺势归于南面。
毕竟,淮南战事打成这个样子,寿春大城丢失,彭彪也知自己不会有什好下场。南面缺乏战将,如今又摆出全面挺进之势,自己率部归附,不愁没有位置。说到底,值此乱世,只要手中有兵,无论在南在北,都有立足之地。
声鼓响,天际已然破晓。平原四野中,俱是披甲人!
“杀奴!杀奴!”
本就不大淮南小城,仿佛身处汪洋大海中艘破舟,四望所见,俱是眼望不到尽头人潮,嚎叫
然而直到将近日暮时分,对方阵营中才终于有反应,数十游骑冲至城墙下,为首人挽强弓猛射,箭杆裹信疾落城中,继而又有数人振臂挥,几物被抛至不高城头。
亲兵们还在快速冲向箭矢落点,可是彭彪视野中却只有城头上那几个滴流乱转、鲜血淋漓人头,震怒与绝望两种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
“披甲,上马!”
羞恼过后,彭彪快速作出反应,趁着被拒绝纳降之事尚未流传开使士气跌落谷底,率领百余亲兵穿城而出,纵马在城墙下奔出十数丈,在对方阵型射程外才勒马顿住,口中大吼道:“南贼沈维周,可敢与战?”
“奴儿久猖,应知自有天谴!命数已绝,不必急求速死,暂寄奴首,生前饱餐,来日阵上,自有晋家壮士脔割贼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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