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室内无人,祖约才又抱起儿子,语调已经转为凝重,沉声道:“青奴,阿爷知你熬得辛苦。是阿爷有罪,往年放纵恣意害得家……罢,此时再言已无用处,接下来,阿爷说什,你要深记。若能做得好,不只能保住满门性命,阿爷还要和你生啖分食那羯奴血肉!若是不能,全家都要死在今日,往生若能有幸再为父子,阿爷生衔环,做儿奴!”
……
晌午时分,队精骑在距离襄国百里之外荒野驰骋,左近或有流窜难民或是放牧胡奴,律都被那些恣意驰骋胡卒骑士们追逐射杀,整个野地里弥漫着丝丝血气。
“大王,左近都已肃静!”
亲兵飞马来报,石虎闻言后才点点头,继而便率众折转方向
祖约再望此人,神态已经冷静下来,满腔怒火怨忿结霜冰封在心底。
“大王前刻出庄见客,晚间归来还要在此住上夜,明日才会归都。祖侯有天时间可以教导小奴,切勿辜负错失大王这场爱惜之念啊!”
那文士又故作交心状,满脸为祖约谋算神情。
祖约横望他眼,不再多说,而是匆匆出门去,往儿子所在屋舍疾行。
“阿爷,阿爷救……那胡奴……”
这夜,祖约枯坐在房间中,待到天光,惶然未觉。
“主公,天已经亮,小郎那里……”
听到门下通报声音,祖约身躯蓦地震,布满血丝双眼缓缓转望向窗外,点晨光洒落下来,但却驱散不走盘桓在他心头灰暗:“天已经亮……”
他从未觉得夜如此漫长,仿佛过千年那久远,又是那短暂,上刻满心屈辱还鲜活跳动在心头,眨眼之间,夜已经过去。
“青奴、青奴……儿他、他还活着?”
满榻破絮当中,祖约看到他最珍爱小儿卧于其中,模样已是惨不忍睹,再次忍不住潸然泪下,冲上前去将儿子紧揽怀中:“青奴勿惊,阿爷在这里……”
“小奴人事初经,难免……”
那中年文士上前谄笑,然而祖约却蓦地站起来,自袖中抽出柄尖刃,怒吼道:“滚出去!”
文士眉梢扬,继而便冷笑:“祖侯饮井逐掘者,倒是凉薄!”
话虽如此说,他还是恨恨迈步离开,不敢再望祖约那几欲杀人目光。
他仿佛个迟暮老者,踉跄着爬起来抓住门下手腕,语调沙哑仿佛在咽喉里塞满沙子。
“祖侯毋须心忧,小奴他活得很好,大王很是心仪小奴。”
那中年文士再次出现在门外,满脸堆满笑意,少昨夜讥诮,但却多丝掩饰不住羡慕:“祖侯与大王结此善缘,门庭复兴有望!来日都内显达纵马之时,还希望祖侯不要忘小民昨夜成全之善策,提携二。”
这人说起此语时候,并无半点讥讽,反而有股阿谀。能够跟在石虎这种豺狼身边充当侫幸弄儿,他又有什志气可言,只恨自己皮囊粗鄙不堪承欢,恨不能以身代之。
“儿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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