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众部曲统统下船,沈哲子才高声命令船夫开船。
之所以留下庾亮尸体,是为给这几人施加层牵绊让他们定要去寻阳,除非他们认定朝廷无法平叛,否则绝不敢将尸首送归苏峻处从逆。而确保这几人去寻阳,就是要让江州和荆州明白,如今不但中书已经死,印玺也不知归处,抽掉他们坐望时局余地。除非他们甘心安坐镇所,等待苏峻在台中对他们进行赏罚臧否!
尽管笃定这几人不敢擅自归都,沈哲子还是率众尾随段时间,直等到寻阳水营依稀在望,天色也已经渐明,才避开大江,沿着小道往曲阿方向奔去。
突然遭逢如此变故,庾翼路沉默疾行。而沈哲子亦是心事重重,在三叔沈宏将老爹信送来之前,他也没想到老爹心机深到这步,针对于庾亮布置,居然早在他当年第次离都归乡时就已经布下。
犹记得当时老爹因庾亮强迫自己面圣之举而忿忿骂道狗贼当诛,不拘
靠岸,而后排遣部分亲信下船去往四方巡察有无敌踪。他自己则行至庾亮尸身面前徐徐拜下,而后泪水汩汩涌出,边哭泣着边解下庾亮腰畔放置印玺锦盒。
沈哲子看到这幕,难免有愧,视线转望向浓浓夜色中。如今他们已经身在建康城几十里外,但由这里仍能看到地平线上涌动火光,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都中之事千万不要出意外。虽然围绕内苑他足足布置将近两千人,即便是遇到叛军成建制部队,也能保证公主安全。但他自己不能亲临指挥,终究有些不能安心。
郭默等人被拘禁在角落里,神态间难免有羞愤,他们本身也都是执掌军、久经阵仗大将,然而却没想到眼下竟落于少年之手受此羞辱!视线在郭诵脸上游弋片刻,郭默冷笑道:“子述,别来无恙啊。不意昔日之虎将,竟成高门豚犬,不知你心可安否?”
郭诵听到这话,当即便冷笑声:“忠骨义胆,有何不安?”
郭默还待要相讥,肋下却被身边赵胤碰碰,旋即便看到庾翼将中书印玺拿过,呼吸禁不住变得沉重起来。然而横在其肩膀上环首刀骤然压,他整个人都趴在甲板上。
等到亲信部曲们回报左近没有危险,庾翼才与沈哲子等人同下船,他刚待吩咐让人将大兄尸身携带上,沈哲子却阻止道:“此路未必通畅,等自保犹不足,若连累中书遗骨受辱遭戮,心中何安!”
“可是,大兄他……”
庾翼却难接受抛弃大兄尸骨,闻言后神色便有些难看。
沈哲子则上前步,指着仍被拘押在船上郭诵等人喝道:“中书慷慨而赴国难,忠骨壮烈。望诸君能心念中书昔日之恩,将尸骨送归寻阳择善处安葬。异日乱事平定,必将有重谢。若此托付有失,天涯海角,必取尔等首级!”
郭默、赵胤等人听到这话,神色更加羞愤。而郭诵则冷笑声,口啐在郭默面上:“昔日弃众南逃,今日若再背主北亡,天下可有你立足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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