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哲子看到小皇帝脸因嚎哭而憋得通红,却因怯于庾亮而不敢收声,再看看那躺在殿上已经全无知觉大行皇帝,心中更觉悲凉。他突然放大哭声,继而手捂着胸口,蓦地头栽出席位去,双眼紧闭横躺在地上。
看到这幕,小皇帝哭声顿顿,而后便也捶胸嚎哭,旋即便也直挺挺仰面躺倒。
“陛下!”
庾亮眼见此幕,脸色已是剧变,身躯都颤抖起来,蓦地扑向小皇帝,然而旋即便看到小皇帝紧闭眼皮频频颤动,而后才松口气,竟如虚脱般手脚绵软起不来身。只是再看到已被庾怿搀回席中沈哲子,气得牙关紧咬咯咯作响。
将沈哲子当做个出色至交晚辈来看待。
随着内侍尖利唱礼声响起,行人徐徐行向宫殿,前方庾亮王导已经掩面哭起来。随后便是哭声大作,气氛便渐有悲怆。
看到道旁舞动白绫,受这气氛感染,沈哲子眼眶也渐有红润。他并无时人那种名教觉悟,但深受皇帝赏识恩重又是事实,虽然彼此之间很是疏离,没有那种熟不拘礼融洽气氛,但亦为这英年早逝雄主而感到悲伤。
大业未竟,半道而猝。对于同样心怀天下沈哲子而言,这份无奈和苍凉便感触更深。他不知自己最后能否达成夙愿,还是也如大行皇帝般,最终要困于时局之中不得伸展,举目皆敌,寡人独伤……
当行入殿中时,哭声更是大作。沈哲子身边庾怿更是放声嚎哭,涕泪横流,几乎已经站立不稳。
宏大殿堂中,诸多灯火照耀如同白昼。大殿上方便安置着大行皇帝尸体,竖躺在殿中,身上披着代表帝王威严章服。旁边屏风后,则是太后率领众妃嫔子女在那里哭灵。沈哲子擦擦泪眼,想看眼兴男公主怎样,可是前方人影重重,又有屏风遮挡,实在看不到那里情形。
在大行皇帝尸首下方,只有小皇帝人而已,显得孤独而又茫然。上次入苑拜见,因为太后训斥太多,沈哲子并不曾看到小皇帝,今次尚是第次见。
在兴男公主口中,这个既无赖又可厌小家伙儿这会儿身穿不甚合体章服,神情木然望下下方嚎哭不已群臣,略显虚肥脸色苍白如纸,间或干嚎两声,声音暗哑微弱,显然已经被折磨得透支严重。
在殿中,庾亮、王导等众辅政之臣席位距离小皇帝最近,而庾亮更是紧挨着小皇帝。大概是察觉到小皇帝敷衍哭灵态度,悲痛之余,庾亮心中更有几分不满与辜负所托愧疚,脸色顿时沉。
小家伙儿神情茫然看看庾亮,待见到这在他心中积畏甚重大舅脸色有些不善,心绪顿时乱,手心更有隐隐作痛错觉,便蓦地张嘴大声嚎哭起来,额头上青筋毕露:“父皇,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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