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哲子近来学韬光养晦,心中纵有所感,哪怕没有外人在场,也绝不宣之于口,只是吩咐仆从速速通行过这处难民汇集之所。
行过处河湾,张家隐园依稀在望。这座在南人当中名气极大庄园,从外面看去却没有什出奇地方,高仅数尺竹篱围墙,墙外杂草丛生,仅有几条小径被行人车驾踩踏得露出土色。
隐园篱门大开,并无庄丁在此把守阻人道路。牛车行过篱门后,沈沛之便示意沈哲子落车,笑语道:“园中倒也并无太多规矩,只是往来者多惯于安步当车,们若驱车而行,
“张家隐园,最初只是群意趣相投之人集会之所,主人张季康颇得其从父张翰肥遁之志,所结交者,但求志趣相得,不问出身门第。但亦难阻滥竽充数者在此经营名望,以为晋身之阶。于是后来便渐有项规矩,非白身无职、征辟不就者,不得入此门。”
沈沛之于车厢中对沈哲子介绍他们今日要去张家隐园,边说着话,视线却频频扫视四周。前日途中遇袭,给他留下极大阴影,至今登牛车便心有余悸。
建康城大大小小诸多社交圈子,影响力参差不齐。张家隐园算是南人当中影响力比较大个小圈子,虽然能进入其中并无显宦,但能获征辟,说明才学能力极高,征辟不就,则又显示出视名爵如粪土洒脱豁达。
沈哲子若能在此园中有所表现,对于扭转时下越来越差风评有极大好处。他就是沈沛之所言,滥竽充数经营名望,以作晋身之阶。
因为前日那件事,无论是做做样子还是防备别家来个弄假成真,沈哲子身边所带护卫颇多,侍女却个也没带,免得那群名士饮至酣处放浪形骸,做出什有碍观瞻事情。
张氏隐园还在外秦淮,随着牛车辘辘而行,左近建筑变得渐渐稀疏起来。建康城虽是京畿所在,但历次江南动荡皆是中心,元气亏损并非短时间内能够补回。
大量流离失所本地民众和南渡侨民集中在建康城左近,疏于安置,隐患不小,年前便发生过次冲击京畿恶性事件。现在看来,情况非但没能有所好转,反而隐有加重趋势。
其实要安置京畿左近流民,难度要比别地方小些。达官贵人云集都中,眼见这多衣食无依难民徘徊在左近,对他们而言也是桩隐患威胁。编户入籍,分遣郡县,既能充实京畿左近人口,又能增加生产力,还能消除治安隐患。
但时下丹阳尹乃是大名士阮孚,此公放诞任性,金貂换酒,只恐杯中无物,哪管饿殍遍野。而在这京畿之地,诸多眼睛盯着,也没有多少豪族敢于荫庇这些难民人口,问题于是便搁置至今,难得解决。
居官无官官之事,处事无事事之心。居于其任,虽不为恶,已是恶贯满盈。说到底这是个时代悲哀,实在很难归咎到哪个人头上去。阮孚不堪任事,举世皆知,居然还将之安排在丹阳尹这样显重位置上来,可见当权者对于世道不负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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