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提议很快就得到众人附和,此地本为闹市,各处皆有货品。当即有人搬出书案,有人奉上笔墨,那人便当街挥毫,按照记忆将行凶那人画在纸上。
此事引来多人围观,眼见这人描画,总觉与自己记忆中有些出入,当即便有人指点道:“他左眉要高些,右眼小些……”
有人开头,剩下人也都纷纷按照自己回忆予以指点,时间七嘴八舌莫衷是。绘画那人倒也有耐心,但凡有人提出意见便稍加修改,最终将幅画作涂抹面目全非。他也不气恼,另换张纸继续描画,从正午直到日暮时分,终于将幅画像修改再无人能提出意见。
倒不是说这幅画已经画得完美无瑕,与本人无异,事实上众人这长时间喧哗,自己记忆早被别人意见冲淡,已忘那凶徒究竟是何模样。于是最后完成这幅画像,便成人皆公认凶徒模样,与作画者同行往乌衣巷东北方丹阳郡府,敦促郡府速速派人缉拿,誓要将这凶徒绳
“沈郎君,那这凶徒该如何惩治?”又有围观者开口问道。
沈哲子略沉吟,行到这人面前,沉声道:“是否罪当伏诛,非你能断之事。你于闹市害人性命垂危,却是不争事实。你既为正义杀,亦信你是正义之人。既然如此,你自去郡府领罚,愿或不愿?”
那人神色青白不定,又见群情激涌,沉默片刻后才重重点头:“郎君高义信,自不会失信于人!”
听到这人回答,沈哲子才示意仆从将人放开,那人对沈哲子深施礼,然后才由围观者让出道路离开。只是行出人群之外后,这人突然发足狂奔,直冲秦淮河畔,而后纵入滚滚而流河水中,旋即便没踪迹!
“那人逃!”
围观者见状,纷纷惊呼,更有人指着沈哲子不满道:“郎君你终究年浅,不知人心险恶。错信非人,如今却是纵恶遗祸!”
沈哲子已是怔怔许久,良久后才蓦地笑声,大声道:“无害人之念,愿信世间纯良。岂可因此小事,便对世人冷眼。诸位皆与此人素不相识,或其有苦衷也未定。赠人瓜果,满手遗香。若他能就此幡然而改,未尝不是件善事。”
说着,他又对众人施礼,歉然道:“人命攸关,无暇久留,请诸位容离去。家于小铭桁左近,凡今日受损害无辜者,皆可入家门直言门生,必有厚偿!”
见这郎君不因纵恶而愤慨,反而对受波及者耿耿于怀,众人更有感于其雅量高义,连忙将道路腾出。沈哲子行匆匆离开,却还留下几名仆从小心翼翼打扫街道,将那凶器捡起,破损车驾碎片并地上血渍清理干净,才告辞离开。由此小节,可知其家是如何家风。
这时候,尚未尽数散去围观者中,忽有人越众而出,大声道:“沈氏郎君高义,愿信世间纯良。等恰见此幕,或受殃害,岂可坐视不理!略有丹青技法,愿绘那恶人面目,与诸位呈交郡府,通缉此贼,绝不令其漏网法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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