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内虽作此想,沈哲子却不打算以身饲狼,让人在船上打起旗幡信号。离开建康前,老爹就托人带信,言道京口有人接应。
旗幡打起后过将近个时辰,岸上才有所反应,艘载兵大船排开那些竹栅舢板,缓缓向此处驶来。待到近处时,沈哲子放眼望去,看到船头挺立名戎甲将军,赫然正是分别已有数月之久老爹沈充!
多为食粮布帛。此前情况沈哲子并不解,但听船上艄公所言,今年运粮规模要远逊于往年。背后意义就是,受兵灾波及影响,今年并非个丰年,或会有饥馑之灾滋生蔓延。
沈哲子对此虽有忧虑,但凭他人空想,也实在想不出什赈灾良策。只能用脑海中历史知识安慰自己,困蹇只为时,并不会糜烂成灾继而让时局发生强烈动荡。
船至京口,景象比之晋陵还要乱。
京口虽然临近大江,但却不是抵御胡虏前沿。所谓守江必淮,年初淮北之地虽然在羯胡南寇中局势有所糜烂,但在众多流民兵和淮北坞壁主努力下,加之北方局势动荡,形势有所缓和,兵灾并未继续扩散糜烂。
而且,京口附近大江横阔四十里,北方羯胡并没有手段南渡入侵。因而这里成为大江沿线最为稳定地方,也是流民南渡首选栖息地。京口自高平郗氏开始正式经营,纳入朝廷统序以来,始终是作为个内镇平衡扬州和荆州之间对抗。
此时郗鉴尚在朝中担任尚书令,乃是皇帝最为倚重大臣,尚未镇守京口。京口此时还受新任徐州刺史刘遐管制,只不过刘遐驻地还在江北淮阴,并不如苏峻受重视直接安置在历阳西藩要害之处。
京口混乱,沈哲子在船上还没靠岸就有所感受。沿江渡口各被豪强把持,以竹栅设栏收取过往船只客货之税。沈哲子他们乘坐船在江面徘徊良久,竟然难以靠岸!
庾条自觉得尚有几分脸面,欲要上前交涉。然而那些聚啸为凶流民头目颇有六亲不认风采,全不理会庾条恐吓威胁,甚至看到船上多乘膏粱子弟,又不乏美貌女眷,隐隐有动武抢劫之势。
如此纷乱模样,众人都是束手无策,只能在江面上游弋,思忖对策。沈哲子对于乱世中人心,bao戾又有个清晰认知,这些流民受无妄之灾,背井离乡,诚然可悯,但他们将自身苦难转嫁在别人身上,又有几分可恶。
眼见有几艘小船要靠近过来,沈哲子直令龙溪卒动武反击这些强盗。心内感慨同时,他并不觉得有必要在道德上谴责这群强人,唯有如此彪悍戾气,才能诞生可用之兵。后世北府兵威震天下,底色大概就是眼前这些虎狼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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